刘妈妈带着蒋太医到了萧宅,萧容悦刚从玉清观回来换了衣袍,听到禀报皱眉很是疑惑,自己怎么会与卫国公府有了来往,她陡然想起了程瑜来,只怕是程瑜的一番好意吧。
她也不好推辞,便让人请了她们进来,笑着向刘妈妈道了谢。
刘妈妈倒是仔仔细细看了看萧容悦,脸上的笑容客气得恰到好处:“夫人听说了那日的事,真是又惊又怕,连连吩咐了婢等一定要好好替她谢过娘子,娘子救了大郎君,便是卫国公府的恩人,日后有什么事还请吩咐,卫国公府定当尽力。”
这番话是在感谢,却也把那一夜的事明明白白标上了价码,等着萧容悦开价。
萧容悦轻笑一声,卫国公府的这般表现倒也不出她所料,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商户,还是立了女户,府里连长辈都没有,凭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也不恼,笑着道了谢,让蒋太医看过之后,便教郑妈妈送了他们出去了。
回了卫国公府,刘妈妈详详细细把萧宅的事说给陈氏听:“……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瞧着模样很是清丽动人,说话举止也是大度和气,那宅子虽不算大,倒也摆设得极好,看得出来出身不差。”
陈氏却是听得皱眉:“十七八岁的娘子,这样年轻就立了女户,从文还说是她拿了主意救下了大郎。”
刘妈妈也是摇头:“瞧不出来,兴许是个聪慧的。”
陈氏倒也不再多提,只是问刘妈妈:“可把先前我的话与她说了?她说了什么没有?”
刘妈妈还是摇头:“一字不差地说得明白了,那小娘子只是道了谢,却没有说别的了。”
陈氏挑了挑眉,也不想再提,让刘妈妈带了话去已经摆明了态度,至于萧容悦怎么想也就由着她了。
小婢快步进来:“国公回府了,唤了大郎君去书房,说是晚饭送去书房里用。”
陈氏有些担心,连忙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连用饭都顾不上了,又有什么事了?”
她想起先前程瑜那一趟去江宁府,心顿时又提起来了,慌慌张张吩咐甘草:“快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
书房里,程岩背着手立在案几前,阴沉着脸久久没有开口,程瑜也是皱紧了眉头,好一会才低声道:“阿爷,当年高祖开国,我琅琊程家便立了誓,绝不会背弃李唐,颍川王虽然废黜,皇长孙却还是皇族血脉,我们如何都不能……”
程岩开了口,声音低沉:“卫国公府绝不允许染上李氏的鲜血!”
“可是太子殿下……”
程岩想到太子偏执的样子,心里也是百般复杂,转回身看着程瑜:“你带人赶去许州,悄悄将皇长孙送回长安来,我们再想法子安置。”
他素来挺拔魁梧的身材此刻看起来也有些佝偻:“我琅琊程家决不能做背弃李唐血染皇族的奸恶之辈!”
程瑜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凝眉抱拳一揖:“喏!我这就动身。”
程岩叹气,看了他一眼:“去与你阿娘好好说说,别教她担心。”
天色将暮,禹王府里灯火通明,禹王坐在榻席上,身边跪着两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婢,手里捧着酒壶和香炉,便是低着头也能看到稚嫩姣好的模样。
只是禹王此时没有心思理会她们,而是听着下边的常允说话,脸色十分难看:“……太子不但准备了丰盛的宫宴和歌舞,最最要紧的是,我让人打听到了东宫的消息,他使了人在洛水准备了一块高大的云石雕成佛像,要送到陛下跟前,说是天降祥瑞,如此以来陛下对太子……”
常允平日里不大想事,只是陛下的喜好是人人都在揣测的,自然知道若是太子进献佛像得逞,只怕会深得陛下喜欢,那么禹王殿下的心思……
禹王冷笑一声:“还说是东宫储君,做的都是些妇人手段,上不得台面!”
他是陛下幼子,自幼便深得陛下喜欢,自认才干能耐都要远远高过自己的两位兄长,只是奈何立储都是立嫡立长,他只能暗暗不平,如今陛下对太子并非十分中意,他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了!
他想了想,与常允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尽心了,其他的事你也不必理会了,帮我留意着宫宴的事就是了。”
常允惊讶地眨眨眼,这样要紧的事,禹王殿下居然就不理会了?
禹王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模样,越发不打算与他多说,摆摆手:“你去吧,过几日就是宫中寿宴,你这些时日别再惹出事来。”
常允委屈地瘪嘴,自己可是费尽心力地替殿下打算,殿下却还记着御史台参奏的事,不但不得好,还被数落了,只好蔫搭着头告辞出去了。
只是他出门之后,禹王摆摆手挥退了身边的小婢,吩咐了亲随:“去请了金吾卫宋郎将来。”
金吾卫郎将宋峥匆匆赶到禹王府,见禹王脸色沉郁,不由地小心开口:“殿下,是有紧要之事吩咐?”
他虽然是禹王党,却是轻易不会出现在禹王府,只因为金吾卫是大明宫近卫,也是禹王藏得极深的一步棋,不到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
禹王看着他:“此番万寿宫宴,太子费了不少心思,陛下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思怕又要打消了。”
宋峥没想到禹王与他说的是这个,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殿下,此事不急于一时,陛下对殿下还是十分看重……”
禹王不耐烦地一摆手:“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陛下心意摇摆不定,眼看太子越发势大,连卫国公府都……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只要能让陛下对他失望!”
宋峥只得抱拳:“请殿下吩咐。”
禹王看着他,露出一丝冷笑:“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位大兄怕是已经不成了,要病死在许州了,只是他还不甘心,让人借着给陛下贺寿献寿礼的由头,想把他的长子送回长安来,太子已经知道了。”
“他必然不会让那孩子活着到长安的,他也会害怕,怕陛下起了立皇长孙为储君的心思,也怕皇长孙说出当年废王之乱时的一些事来,”禹王胸有成竹,冷笑着说了下去,“只怕他这会子已经使了人去动手了!”
宋峥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是……”
禹王看他深深一笑:“帮他一把,让他如愿以偿,不过还要让陛下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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