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家一样,淮南侯府这时候也是乱糟糟的,毛氏听说程沐要娶乐阳县主,便当场昏了过去,被婢女婆子们送回了府里,好半天才醒过来。一醒来便连声问程沐“世子呢,世子呢”
她身边贴身婢女腊梅上前扶着她“世子已经跟着公侯入宫请罪了,还不曾回来。”
毛氏欲哭无泪“怎么会是世子,他不是带着国柱国栋他们几个去打猎了吗,怎么会去了那里”
不但去了,还与乐阳县主厮混在了一起,还被禹王的人给发现了,闹得整个庄子上都是沸沸扬扬,她是无论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的。
她强撑起身子,吩咐“去唤了国栋与国柱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等到国栋与国柱两个结结巴巴说完,毛氏的脸白得吓人“你说是有人引着世子过去那边的是什么人现在在哪”
国柱头摇得像拨浪鼓“穿着庄子上仆役的衣服,带着世子去了那片水泡子人就不见了,瞧着也是面生,后来再让人去找就找不到了。”
毛氏气得倒仰,自己家的庄子上安排得冬狩,结果被人给算计了,后来竟然连人都找不到了,更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会不会是程漠不然他为何会恰巧躲过了,还冲到围场射死了那头花豹
毛氏越想越觉得心慌,等到程峰带着程沐回来,便急急忙忙带着人迎了出去“公侯,陛下她”
程峰神色灰败,让人解了大氅,重重在榻席上坐下,沉沉叹气“已经让凤阁拟诏,择日赐婚。”
毛氏大惊失色,扶着案几好半天喘不过气来“真要娶那个那可是长安人人都知道的,她府里养了那许多小郎,半点妇道都不守”
程峰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出,看着儿子勾着头萎在案几后,更是又气又恨“还能怎么办那是先帝与陛下的亲侄女,是邵王的长女难道还能就糊里糊涂地作罢了禹王那边可是盯得紧紧的,不肯善罢甘休”
毛氏两行泪下来了“可是沐郎,沐郎要娶那么个女人回来,他这辈子就毁了公侯无论如何也要想想法子呀”
成了乐阳县主的夫婿,单单名声便毁于一旦,日后人前背后都要被人嘲笑。
程峰烦恼地锤了下案几“陛下的话,谁又敢驳斥。”他转而盯着一直垂着头满脸恍惚的程沐“蠢钝至极竟然被个下人哄得团团转”
程沐身子一颤,头低得更深了,他这一刻恍若是在一场噩梦里,他已经记不清楚当时跟着到了那片高高的芦苇丛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寻了片刻不见鹿的踪迹,那带路的人便递了一个水囊过来,劝他别着急,耐心等等就会有发现,可他一心都只想着要在太子跟前露脸,不经意间吃了几口水,便彻底迷糊了。
再后来他是被禹王几人的嘲笑声惊醒的,醒过来看见的便是乐阳县主满面含春衣裳不整露出大半雪白的身子,连红艳艳的桃花鸳鸯肚兜都歪歪斜斜,还是见到禹王才拢了衣裳遮了遮,羞怯怯地说是他主动的
他险些没有呕了出来,却已经辩白不清了,被所有人嘲笑着送去了宫中,被逼着结下了这门亲事。
可那个女人她的年纪比毛氏小不了几岁
看着程沐那副萎靡痛苦的模样,毛氏心如刀割,抹着泪与程峰道“沐郎他知道什么,他是被人算计了,是有人特意引着他往那边去的,肯定是早就算计好了,要害沐郎的。”
她手里紧紧攥着手绢,揉成了一团“是程漠不然他为何没有过去,倒是沐郎过去了肯定是他早就知道我们的打算,才”
程峰眼风一厉,扫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打算这都是意外”
毛氏才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低声抽泣着“可他如今还好好的,还去围场出了风头”
程峰目光幽深冰冷,盯了一眼程沐,才慢慢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没用了,你好好安排安排,准备接赐婚的诏谕。”
程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起身来,向着程峰与毛氏躬了躬身,挪着步子踉跄着一步步走了出去。
毛氏心拧成一团,再忍不住了,挥退了左右,与程峰道“公侯,我始终觉着五郎有些不对劲,他明明已经喝了那一碗酒,怎么就”
程峰没有开口,沉着脸听她说着。
“沐郎明明是在山林里打猎,却被人引到了那边去了,人还不见了,若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他,还会是什么”
“可是五郎,他能有这样的心思”程峰皱眉之后开口。
毛氏回想起在围场上看见程漠那冷峻地眉眼,却不敢掉以轻心“无论如何,他可是躲了过去,如今沐郎又要娶乐阳县主,日后这门亲事怕是会成了一个大拖累。”
程峰心烦的也是这个,明明他替程沐都安排好了,先在卫所待上些时日,待到有机会求了陛下恩准放了程沐去北边,再给他安排军功,便可以一帆风顺地回长安一步步往上走。可是现在,全都毁掉了。
娶了乐阳县主,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程沐离开长安了,而有了乐阳县主这样的妻室,程沐也再难得到重用,还会被拖累了名声,恐怕日后都难再抬起头来,那这世子之位
他想到这里,后背生凉,脸色也越发难看“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五郎也大了,深得太子与禹王他们的喜欢,连陛下都时时提起他来,说他颇有游侠儿的气概。”
毛氏把那块手绢死死攥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给他也说一门亲事,不能让沐郎一个人受这样的委屈屈辱”
程峰慢慢靠在凭几上“那就得好好挑一挑了。”
要保住程沐的世子之位不被程漠抢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程漠娶一门更上不了台面的妻室可满长安哪里有合适的人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