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悦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言语无措地向她诉说着自己的衷肠,她却越发皱紧了眉头,许久都没有开口。
程瑜说了许多,终于停了下来,他望着萧容悦,目光坚定温柔“我这就回去求阿娘,明日就让人登门求亲,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像是发下了什么誓言一般,程瑜向着萧容悦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像来时一样急匆匆地走了。
萧容悦坐在榻席上看着他出去,深深叹了口气,与郑妈妈道“让人准备马车,去颍川王府见王妃。”
郑妈妈这时候也呆了,怎么长安的郎君都是这样莽撞,一个两个自己登门来,连一点铺垫也没有,张嘴就说要来提亲,先前的程五郎,眼下的程大郎真是,真是太胡来了。
她忙答应着,又忍不住问萧容悦“娘子,这该怎么好说不得明日真的就”
说不得明日这两家真的有人登门提亲了,总该有个选择吧。
萧容悦揉了揉额角,只觉得从未有这样伤脑筋的事,她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两个麻烦先前程漠来时,她还只觉得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登徒子在冒犯她戏弄她,可是程瑜
她看见了他脸上那副从未有过的认真郑重的神色,说要来提亲时眼中都有了光芒,他是认真的。
这才是让萧容悦最头疼的,程漠狡猾又神秘,背后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她小心应付或者使上些手段,与他联手或是为敌都还能周旋,可是程瑜他与萧容悦并不是一类人,他家世高贵,前程无限,拥有美满和睦的家人,更是性情醇厚,在他的眼中与心中只怕都不曾看到过真正的黑暗,也并不知道真正的萧容悦是什么样的。
她轻轻一叹,与郑妈妈道“妈妈莫非是忘了,前些时日卫国公夫人亲自去颍川王府为我提亲的事”
郑妈妈恍然明白过来,脸色一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娘子好好与王妃说一说,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萧容悦无奈地点点头,带着三七出了门去。
从萧宅离开的程瑜满心欢喜与激动,他翻身上马,抖动缰绳便要赶回卫国公府去,从文急急忙忙跟上去,在后面道“已经打听到了,那位杜三郎这些时日常来这边,先前是来见萧娘子送了好些礼物来,后来更是陪着自己亲娘杜大夫人来给萧娘子赔罪,还是被管事妈妈带人给赶了出去的。”
程瑜登时皱了眉,骑得更是快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杜家伤害萧容悦分毫。
“你要我让人去萧宅提亲”陈氏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然而晃动的茶汤如同她的心,分毫都不能平静。
程瑜点头,急切地道“阿娘,如今杜家还不肯罢休,只怕还想缠着萧娘子,她一介女流若是被杜家算计,难免会出什么事,我不能再等了。”
他目光切切“阿娘你应承过我的,只要我得了军功回来,你就替我去提亲。今日我已经把捷报送到兵部,过不了两日论功行赏的恩诏就该下来了。”
陈氏喉头干涩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如今你阿爷还未还朝,眼下又要是新年了,怎么也该”
程瑜一想到杜家和杜三郎的打算,哪里还等得了,苦苦哀求“阿娘,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让人去萧宅求亲,等到我从安西回来再完婚,那样至少没有人再敢去算计她为难她了。”
陈氏看着儿子那副期盼的神色,再也忍不住了,咬牙道“我不会让人去萧氏那里提亲,也绝不许她嫁进我们家来”
“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被夫家厌弃,娘家不容的商户女,不过是抱着攀附权贵的心在长安四处钻营,你是被她给骗了,迷惑了心智,才会想着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来,可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她又是痛心又是愤怒“大郎,你好好看看,这长安的各家各府里有的是娘子,容貌德行哪一样不比那个商户女要强,只要你喜欢,明日我就让人去府上提亲,转过年就完婚”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程瑜的头上,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阿娘,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到后来才怔怔地道“你不是应承过我,若是我能得了军功大胜还朝,便让我自己挑选婚事,让人去替我提亲的吗”
陈氏气苦“我有什么法子,那时候你要随大军去安西,若是不能让你安心,我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程瑜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目光中最后一点光彩都失去了“阿娘你应承过我的”
陈氏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如同在滴血,却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打算,狠心起身来,吩咐刘妈妈“让人好好看着大郎君,明日我便如同求见陛下,禀明他病重的事,就算要去安西也要等到病好了才成”
程瑜站起身来“不,阿娘你不能这样”
陈氏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若还认我这个阿娘,就不要违逆我的意思”
刘妈妈连忙上前劝解“大郎君,你还是听夫人的话留在府里吧,夫人她身子素来不好,前些时日为了国公与郎君出征,更是日夜难眠,只怕心痛病又会犯了。”
陈氏素来有心痛病,所以程岩对她更是呵护,府里上下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程瑜也知道阿娘的身子,不敢再惹她动怒,只能痛苦地闭上眼,低声道“可我说过,明日会去提亲,会护她周全”
可惜陈氏没有容他再开口,已经大步出去了,程瑜独自留在了房中,看着案几上那杯茶汤慢慢冷去,心也像是没了丁点热气。
过了许久,他才唤了从文进来“明日一早让人把我的马牵到侧门。”
从文唬了一跳“郎君,夫人吩咐了,年前这几日让你安心留在府里”
程瑜脸色苍白,却依旧坚定“我得去见见她,跟她说明白”
或许她愿意再等等,等他说服了阿娘,再请了人过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