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陈氏兴致勃勃来与程瑜说过几日家中的宴请时,看见的是一个坐在窗边沉默的背影,听完她说了那许多,明里暗里提醒他淮南侯府的婚事,还有要给他挑一门合适的亲事时,程瑜依旧一言不发。
陈氏顿时急了,发了狠问他“你究竟要如何如今你阿爷也知道了,难不成你还要犯糊涂吗”
程瑜却是痛苦地垂下了头“阿娘,我不知道我要如何,我,我不想成婚,也不想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氏看着他那副模样,反倒定了心神,冷冷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绝没有自个胡乱拿主意的,这一回我与你阿爷说好了,一定给你挑一门合适的婚事,你若眼里还有爷娘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说罢,丢下程瑜便走了。
刘妈妈不忍心,上前轻声劝着“国公与夫人最是疼爱两位郎君,又怎么会害你呢。”
程瑜苦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氏没有再理会程瑜,只是吩咐了人好生盯着他,自己则是把心思都花在了请那几府上的娘子过来,勋贵府里如今没有几个合适的,寻常官宦人家的娘子又不知道教养如何,又要顾及道朝中的情势,挑来挑去也只挑了三两家出来。
刘妈妈回来见她还愁眉不展,轻轻叹气劝道“大郎君怕是一时还没想回转,这么快就挑亲事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陈氏冷声道“他是鬼迷心窍了,凭我好说歹说也拉不回头来,也就不必理他怎么想了,横竖他没胆子敢违逆我们的意思。”
“再过些时日春闱开了榜,说不得别家又挑了中榜的进士,不能再耽误了。”
她吩咐刘妈妈“这些时日好好盯着他,可不能让他犯糊涂闹到国公跟前去。”
她与程岩虽然恩爱多年,程岩身边也没有妾室,只有两个通房,可是程瑜与程琢就是她的命根子,若是真的让程岩厌弃了程瑜,那这卫国公府里怕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只是教她想不到的是,程瑜一直不曾再去过胜业坊,每日只是出门会友或是去兵部衙门,只是几次在胜业坊的坊门前经过时停了停,怅惘地看着里面,又悄悄离开,并不曾去见过萧容悦。
只是他使了从文来与刘妈妈说,过几日的宴请想给程漠下个帖子。
“大郎君与那边府里的五郎君素来不大走动,怎么好好的要下个帖子给他,”刘妈妈有些不安,“想来还是因为夫人觉着要不这件事还是作罢,免得闹出什么事来,两边终究都是亲戚。”
陈氏倒觉得让程瑜见一见程漠也好,让他更清楚明白萧容悦要嫁人了,才好彻底死心,何况都是琅琊程家子弟,日后总要走动得,难不成还一辈子避着。
她摆摆手“由着他,让人给淮南侯府那边再下个帖子,请了五郎过来,不过那一日你可要让人看好了,别闹出笑话来。”
帖子送到程漠手里,他拿着看了许久没说话,富贵有些拿不定主意,低声道“郎君可是不愿意过去,要不就回了”
程漠挑了挑眉,放下那帖子“卫国公府终究是族亲,虽然平日里走动的少,但卫国公当年于我有恩,既然来了帖子过去看看也好。”
当年程岩与老族长保下了他,这恩义程漠不能忘了,只是与程瑜,他并没有太多来往,程瑜是个勋贵子弟里有出息的,年少有为,这一回又是征西首功,与他这个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还真是不是一条路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一回他却是特意要请了他过去。
大概还是为了萧容悦吧。
程漠不由地想起茶楼窗边那个脸生红霞艳若桃李的女子,心头一阵柔软,却又皱了眉,若真是为了萧容悦,那他还真就非要见一见程瑜了。
到了卫国公府宴请的那一日,宾客果然是不少,不但请了军中给的将士,更多请了宗室和勋贵的,陈氏忙得不可开交,程瑜却是安静地坐在郎君当中,并不多说话,听到旁人的恭维与夸赞,也只是礼貌地道谢。
程漠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常允,几个素日较好的郎君见了他也连忙放了杯盏,起身说起话来。
他却是与他们点点头,再与常允道“我有话要与程大郎说,一会再来寻你。”
常允疑惑“与他有什么说的往日里不是不肯与卫国公府走动吗怎么今日赴了宴还要私下说话”
程漠淡淡道“打听打听西北的消息。”便过去了。
程瑜见了他也撇下席上的人们,起身往堂外走去。
如此两个明明并不熟络的人,却是颇为默契般一同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一处幽静的六角亭中。
“你请了我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不妨直言。”程漠看着程瑜皱着眉头沉沉不开口,倒是一笑先说。
程瑜这才转头盯着他,将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你不该与她定亲,你们淮南侯府里的事不该把她牵扯进去。”
只一句话就让程漠懒洋洋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薄薄的唇绷紧了,却依旧语气平平“这婚事是萧娘子亲口答应的,她若不允,我绝不勉强。”
他的一句话也让程瑜心头的愤怒不甘翻涌起来,他抬高了声音“无论如何她不该嫁给你这样的人,她从前已经在杜家受尽了委屈,难道还要再被人磋磨看人脸色”
他愤怒地盯着程漠,想着这些年来听到的都是他如何放浪形骸,如何寻花问柳,若是让萧容悦嫁给这样一个人,岂不是羞辱了她
程漠听他的话,眼中也闪过一抹怒意,但他很快按捺下去了,转过身望向六角亭外已经含苞欲放的芍药花丛“你可知道为何她不肯答应你”
程瑜一怔,望着身旁那个神色从容平静的程漠,欲要张嘴反驳他劝他放弃,却还是捺不住心里的不甘,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萧容悦宁可选这样一个浪荡的纨绔,也不肯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