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只要谢安一死,谢家子侄就要守孝,自然要交出兵权,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司马道子很失望,他早就派人去杀过谢安了,谢家人多,江北他又没有势力,此事谈何容易?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桓玄自己刺杀谢安未果的事情,他神色抑郁,哀叹道“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谢安这老不死的都一把年纪了,又长途跋涉,居然也没给累病,实在是难弄。敬道这个主意虽好,只是实行起来却太难了。”
桓玄嘴角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诡异笑容,他悄声说道“若大人放心将此事交给我去办,我愿意亲自去替大人谋划此事,不出三个月,必然有好消息。”
广陵的步丘镇上,谢安心目中理想的家园“新城”正在紧张地建造中。
谢安有经世之才,治国之能,即便是在造房子这件事上也颇有见地。当时由于战乱连连,特别是北地,普通庄园,庭院实在是很难抵御一股又一股的乱兵流民,因此大部分不愿南迁的士族都将自己的庄园修成了军事化的堡垒,易守难攻,若不是正规军来强攻,一般是能支持很久的。
“新城”正是被建造成一个巨大的,虽然封闭却自带水源,田地,几乎像一个小镇一样的城堡。
普通人家盖房子,都是亲自动手,或者用家奴,最多再找几个帮工的。而谢家盖房子,却是实打实的武装部队在搬砖烧瓦,这效率,这管理,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因此新城的建造进度十分迅速。
这等工事,自然有管家家奴们在场指挥管理,是不需要谢家主子们亲自出场的,因而谢琰闲来无事,除了去给父母请安外,就是留在自己院中陪伴他心爱的女子,这样悠闲的时光,反而比在建康的时候更为惬意呢。
此时已过芒种,昼长夜短,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因谢府是迁居至此,所以并没有去岁贮备的冰块可以用来消夏,只能让侍女服侍着打扇,而那打扇的人也是轮班,扇了一会就满身是汗,需得换人才不至于失礼。
萩娘穿一袭白色深衣作为外衣,时下非常流行这种衣袖宽大,裙裾曳地的衫子,看上去飘飘欲仙。这外袍并不热,只是里面还穿了中衣和小衣,这么热的天,该穿的衣服却一件都不能少,难怪古时候那么多女人动不动就晕倒,敢情是中暑啊。
她与谢琰正在下棋。
当然不是下围棋,这么难又要记谱的游戏玩一次少一堆脑细胞,谢琰几天前闲来无事非要亲自教她,只因她懒得记谱,又爱悔棋耍赖,因而不了了之。
那棋子不知是用什么宝石制成的,非石非玉,触手冰凉,在这夏日里令人爱不释手。萩娘原来想把现代的五子棋教给谢琰,两人好一起玩,一问之下,却发现谢琰本来就会这种棋,她十分高兴,就拉着谢琰陪自己玩。
采棠采葑随侍在旁,轮流给萩娘打扇,谢琰那边,自有当值的苏合带了两个小丫鬟给他打扇,自己时不时为主子奉茶,上小点心。这世家贵族府内大丫鬟的待遇几乎和富贵人家的女儿差不多了,粗活累活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吃穿用度样样都十分精细,难怪红楼梦里面的晴雯宁死也不愿离了贾府。
几日相处下来,萩娘发现,谢琰的两个大丫鬟,性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文虞美则美矣,实在是个绣花枕头,她自萩娘住在正屋就对她十分排斥,虽不至于当面顶撞,背地里给采棠采葑两个使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小绊子,比如见她们出来打水就故意抢先去要热水之类的。
即便是她轮值服侍谢琰的时候,也经常“忘记”给萩娘倒茶什么的,总而言之,怨恨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又做不出什么真正对萩娘有损的事情来,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反观苏合,萩娘只能说,见的人多了,才知道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若苏合不是真正无情无心,无欲无求的人,那她一定是十分动心忍性,善于伪装自己的人。
她仿佛是真的只把谢琰当成主子一样,从不正眼多看他,也不会像小丫鬟那样,对着自家美貌的主子流露出羞涩的样子。
扪心自问,萩娘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她经常看着谢琰俊美的脸就看入神了,为何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昳丽的样子,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而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而且,苏合对待萩娘的态度完全是对待主子一般,恭恭敬敬,十分尊重,什么茶水吃食扇套荷包等等小物,只要有谢琰的,就有萩娘的,从不厚此薄彼,也不管萩娘是不是真的会用,她始终是礼数周全,绝不敢慢待。
而对于谢琰只要有空就陪着萩娘这件事,她的眼神也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哪怕“不话,她也神色不变,既不惊讶,也不羡慕,而是淡定地退下回避。
虽则苏合态度善意又恭敬,萩娘对她却比对文虞更充满了警惕。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缺点的,一个完美的人往往是隐藏得很深。
此时谢琰一子双联,又将她逼到了绝路。
真没劲啊,围棋下不过就算了,连五子棋也不带让人家赢的,有你这样陪女孩子玩的吗?
敢不敢别这么认真啊!
萩娘一脸幽怨地看着棋盘,试图寻找能扳倒他的方法,只可惜完全徒劳无功。
她一扔棋子,把棋盘上摆好的棋子都打乱了,不高兴地说道“这盘不算,再来一盘。”
谢琰无语,这没几盘又开始耍赖了,棋品即人品,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他故意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再这样,我可就不陪你玩了。”
谢琰也穿了一身白色的袍服,两人对坐着下棋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亲密和谐,如诗如画。
萩娘撇嘴道“下棋重在娱乐,自然要有输有赢,每次都是你赢,旁人怎会觉得好玩?”
谢琰失笑道“难道要我故意输给你?”
那当然啦。
萩娘不做声,算是默认。
谢琰开怀笑道“我也曾想过,只是你棋力太差,要输给你实在甚难。”
萩娘更不高兴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苏合上前问道“主子,厨房做了消暑的汤羹,要不我给您端两碗来?”
谢琰见萩娘也没心思下棋了,便点头称好。
萩娘不爱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侧过身去不理他,却瞥眼看见自己的丫鬟采葑手中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神却迷离地胶在谢琰身上,怎么都挪不开的样子。
红颜祸水啊,连自家丫鬟都被祸害了,更别说从小在谢琰身边服侍的文虞了。
只是,别人要爱慕自己的心上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还能命令别人不准看自家琰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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