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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宫墙(一)
    这日又是顾微照例来昭阳宫中问诊的日子,他一进门就见妙音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得团团乱转,她如今肚腹已显,只能用白绢裹着肚子,又格外穿得宽松,旁人才没立刻看出端倪来。

    妙音已然等顾微半天了,见他好容易来了,她立刻上前郁闷地问道:“主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接我出去?我这肚子都快瞒不下去了!”

    顾微忙安抚她道:“快了快了,娘娘要耐心等候啊。”

    妙音怒道:“我都等到现在了,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的话告诉桓郎啊,否则他怎么会不来救我?”

    顾微怜悯地瞥了她一眼,若是他依着桓玄的意思,只怕这孩子早就化成一滩血水了,只是在他全心全意的保护下,桓玄才不得不想办法将她从宫中弄出来,而妙音却反而责怪他,实在是令人心灰意冷。

    但凡他有一点私心,自是早就顺着桓玄的心意,处理了这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这对他来说本就是举手之劳,而他却选择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投入别人的怀抱,换了谁,能做到他这样心甘情愿地成全,宁愿放弃自己心中所爱,也要让自己心爱的人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呢?

    默默地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回报,只是顺应自己的心意罢了。

    因此他不再辩解,只是低头恭立一边,用一种沉默的态度应对妙音这毫无来由的指控。

    妙音本是孕妇,脾气不好也是常事,一番发泄之后,见他默然无语,面有不豫之色,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委婉地对他道歉:“今日早起又吐了半日,如今身子还很是难受,你别同我计较才好。”

    顾女官正巧拿了汤药进来,见妙音对顾微低声软语地安抚,心中更是明了,奉上汤药道:“娘娘,药熬好了,正温热着,您快喝了吧。”

    顾微虽心中不豫,仍是不忘谨慎地问了一句:“这汤药可是你亲手熬的,没有经手他人吧?”

    顾女官见他认真的样子,忙点头道:“自然是奴婢亲自熬的,一刻都没走开过。”

    顾微这才让妙音服下,作揖告辞道:“近日便会有消息的,您还请稍安勿躁。”

    顾女官目送着他消瘦的背影,默默叹息,对妙音说道:“娘娘,奴婢忧虑此事,日夜不得安宁。幸而近日皇太后娘娘无暇顾及您,但凡她花一些心思盯着我们宫里,定然会发现另有别情。”

    她担忧地说道:“若是别的事情,都多少能辩解几句,这事……若是真的被旁人知晓了,我们可是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妙音却也反复思量过此事,若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一定要保住肚子里这孩子。

    她美丽的脸上颇有些决绝的神情,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神色黯然地答道:“我自有应对之策,不会连累到你的。”

    顾女官心中一软,不再多言,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迎面有个小宫女走了过来,见顾女官端着空碗,忙接了过去,说道:“姑姑辛苦了。皇太后娘娘刚派人来传话说想见您,让您这就过去。”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太后如今自顾不暇,还找自己做什么?

    顾女官颇有些犹疑,但这内宫之中毕竟还是皇太后最大,即便王雅派了羽林军围住了内宫,但毕竟没有和皇太后撕破脸,是以王法慧在宫中的权威却仍是无人能撼动。

    她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惊惶,微笑着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顾女官离去之前,特意往低级宫女所居的院落绕了一圈,叫了自己的心腹宫女,让她去给妙音娘娘传话,就说自己被皇太后娘娘召去了,若是有个万一,好让妙音有所准备。

    她忐忑不安地进了皇太后所居的宫殿,一进去便见王法慧正襟危坐,似是在等她的样子。

    顾女官忙上前跪下,给皇太后行礼道:“清暑殿女官顾氏参见皇太后娘娘,娘娘安好。”

    王法慧并没急着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十分悠然的样子。

    顾女官恭敬地低着头,看不见皇太后的表情,心中很是不安。

    这样的等待似乎比真正的质询要更为令人难捱,她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猜不透皇太后究竟是要说些什么。

    许久,皇太后才开口喝道:“你们做的好事!”

    顾女官心中一颤,完了,皇太后全知道了。

    她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肩膀都在发抖。

    王法慧微微蹙眉,问道:“你还不老实交代吗?顾侍药几乎天天去你们宫中,治的是什么病?”

    顾女官勉强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殿内除了王法慧的贴身女官陆女官之外并无旁人,而皇太后虽然不苟言笑,正容亢色,却并没有立刻处罚自己的意思,想来并不愿意见到此事闹开。

    她在宫中多年,很快就想明白了当前的形势,只怕王法慧早就发现了妙音不妥,只是一方面自顾不暇,另一方面若是此事闹大了,皇太后身为后宫之主也有连带责任,她本就立身不正,旁人知晓了此事之后只怕更要以此为借口,进一步打压她。

    因此她当即恭恭敬敬地答道:“皇太后娘娘,不知您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还请皇太后娘娘明示。”

    王法慧拍案而起,怒道:“事到如今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行了吗?”

    她指着一边几上的一只汤碗对着顾女官说道:“这是从你们宫中取得的药碗,哀家刚才已然找人问过了,这药是安胎药,哀家倒要问问你,你们宫中是哪位要安胎?安的又是谁的胎?”

    顾女官不卑不亢地答道:“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什么安胎药我自然是全然不知情,还请皇太后娘娘指点。”

    王法慧不由得气笑了,对陆女官说道:“看看,这都什么人调教出来的奴婢?难道非要哀家用刑,才能问出真话来吗?”

    陆女官会意,忙劝顾女官道:“妹妹可别想岔了,皇太后娘娘单独将你叫来问话,自然是想相助于你,不然只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半点力气都不用使,便能让你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