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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翠华宫(四)
    一行人抵达翠华宫的时候,已是月上枝梢,翠华宫位于半山,因是皇家道观,幸而还有官道可以通行。

    萩娘早就远远地望见了半山的灯火,明明灭灭的,似是十分热闹的样子,她心中暗暗纳罕。

    当众人都能看见翠华宫那尖尖翘起的屋檐时,萩娘这才看清,果然这明灭的灯火都是火把,执在巡逻的护卫手中,因而看起来是流动的。

    一个小小的皇家宫苑,竟然有那么多人看守,这司马皇族还真是奢靡,她不由得腹诽着。

    翠华宫本是晋廷在南地的行宫,本是供皇帝巡游之时的歇脚之处,原先晋廷没有南迁的时候,作为朝廷主力的北人就颇为歧视南人,历届皇帝也根本不曾来过这里,所以翠华宫的形制和规模都很小,显然是草草修筑而成。

    谁能想到如今晋廷竟然会被五胡蛮夷逼得只能退守江东了呢?

    如今这翠华宫改作皇家道观也不过几十年的工夫,前朝皇权不稳,今上的外祖母太皇太妃亦是不愿出宫,因此此处竟然还没人来居住过。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两个身穿普通仆役服饰的男子执着火把上前来,竟然恭恭敬敬地对桓玄行礼道:“郡公,此处已然打扫完毕,内外都细细检查过,并无什么不妥。”

    桓玄毫无惊讶的表情,只命他派两个人来搬动昏迷中的顾女官,便回身扶着妙音下车,又笑着对萩娘说道:“没想到这翠华宫也这样简陋吧,可是委屈你了,今夜只能住这里了。”

    萩娘心中惊异,问道:“原来你早就派人来打点这里了,难道这些都是你的人?”

    刚才从火把的数量上来看,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桓玄含含糊糊地说道:“那是自然。”

    妙音很是感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桓玄。

    袁惟也已然下车来,问桓玄道:“主子,这些宫女该怎么安置?”

    桓玄很是随意地说道:“就按宫中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袁惟神色尴尬,颇有些担忧地说道:“若是任她们自由走动,万一偷跑了出去胡言乱语可怎么好?”

    桓玄很有把握地说道:“不必多虑,她们跑不出去的。”

    袁惟看着他淡然的神色,心中稍安,这才依言去安置妙音的宫女。

    萩娘心中更是诧异,就算这里都是桓玄的人,他又何来这么大的自信?

    她扶着妙音往宫内走去,只见正殿中有着一尊看不明白是什么神祗的神像,却没什么香火,显得很是寥落。

    桓玄顺着灯光带着她们往里走,侧殿相对正殿反而更整洁精致些,可见是桓玄花了心思整治过的,他自是早就知道妙音会到这里。

    这里的宫殿形制似是比建康宫中更为古老,高高地开着吊窗,窗内挂着的帘子很是优雅,看着觉得很是凉爽,殿前花苑中没有栽培什么艳丽的名花,而是开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夜色中看来只觉得很是清冷。

    随侍的仆从见桓玄目光落在那白花之上,忙禀告道:“因时间仓促,这里一切花木都没有搬动,这种花是这里野生的一种,因都是在夜晚开放,所以名叫夕颜,若是主子不喜欢,明日我便命人来铲了。”

    桓玄叹道:“可怜啊,这是薄命之花,还是任它去吧。”

    这话不知是在说花,抑或是在说人。

    他转头对萩娘说道:“原先我没想到会耽误到这个时辰,如今进城是不行了,也不好送你回去。这里只收拾了一间尚能住人的屋子,只能委屈你和妙音娘娘住一起了。”

    说是一间屋子,这偏殿可是大得很,又有什么委屈的,萩娘当下便含笑答道:“妙音娘娘待人随和的很,我自是愿意和娘娘作伴的。”

    袁惟走出屋子来,对桓玄说道:“主子,那位受伤的女官已安置在偏殿的耳房内了,顾侍药托我问您,要不要现在来为她诊治?”

    桓玄还没答话,妙音便急着说道:“自是要的,桓郎,就让顾微来看看吧,我也好安心。”

    袁惟对妙音的话自然是置若罔闻,待桓玄亲自点头,才领命去了。

    桓玄亲自扶着妙音进殿,让她好好地躺在了榻上,这才含笑道:“你那女官既然已经出宫了,自是没有危险的,倒是你,今日颇为劳累,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就歇息了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我自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但凡是女人,只要有男人对她说“你别担心了,一切都交给我吧”的时候,没有不心中一片柔软,感动兼乐意的,后世那些所谓的女强人,其实多半也是被生活所逼,若是能够的话,谁不愿意做被宠爱被照顾的柔弱小花呢?

    妙音自是很吃他这一套,当下便乖乖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心中只觉宁静,安宁。

    殿内的灯火本就昏暗,烛火中只见桓玄凝视着妙音的样子颇有几分认真,萩娘见桓玄温柔地对待妙音,不免也感到很是温暖,含笑望着两人。

    桓玄安顿好了妙音,见她已然沉沉入睡,这才起身,只见萩娘脸上犹有笑容,颇有几分促狭的神情,不由得解释道:“好不容易将她带了出来,若是又出个什么意外,也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萩娘笑道:“我宁愿相信你是因为感动于她的一片痴情,因而眷顾于她。”

    桓玄脸上难得地有着尴尬的表情,别扭地辩解道:“笑话,你何曾见过我有过‘感动’这种多余的感情?”

    两人正相对无言时,先前那个锦衣华服的贵族男子走了进来,站在门前,打量了一番萩娘,这才对桓玄说道:“宝儿,你这小姑子总算是被你骗来了?谢家那位一定是急疯了吧。”

    桓玄习惯性地皱眉,怒道:“都说了别叫我宝儿!”

    那男子却一点都不害怕,妩媚细长的凤眼笑得都眯了起来,调侃他道:“是我错了,不该在美人面前拆你的台,郡公还请恕罪。”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