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去了之后没多久却又回来了,再次说道“那位军官似是十分坚决,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您。”
桓玄更是不快,然而他为自己树立的形象一向是求贤纳谏,十分开明的,若是格外苛待了某人,只怕其他人看在眼里会有所不满。
想到这里他勉强微笑道“既然这样,就请他过来吧。”
没多久他就见到了这位刘姓的军官,此人剑眉朗目,一脸正气凛然,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稳稳地走了进来,不卑不亢地向他半跪着行礼道“郡公,末将刘毅有要事禀告。”
桓玄故作亲切地淡淡说道“不用拘礼了,且起来说话吧。”
不想刘毅虽是起了身,却并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为桓玄按摩的两位侍女。
桓玄轻咳了一声,料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告诉自己,便悠然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这服侍的人都很机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自是明白的。”
刘毅无奈,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江州见桓玄,就是因为那件事,然而对方显然并不重视自己的话。
难不成自己就这么离开吗?
他只能说道“您还记得在会稽城外,有一伙小贼烧了我军的粮草,逼得您不得不退兵的事情吗?”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
桓玄已是动了怒气,然而他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平静地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曾去过会稽,更不记得我调过兵,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刘毅心中一惊,立刻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请罪道“是末将失言,还请您宽恕。”
此次桓玄没有让他起来,而是淡淡地说道“你究竟是为了何事而来,这就说清楚吧。”
刘毅忙回答道“就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会稽的事情,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上次那伙烧粮草的人,属下原先以为匪首已经被我射中,定然是活不成了,然而前日我却在会稽郡南的东阳郡见到了他,他身边随从甚多,而属下只是孤身一人,故而没能接近他,这才急急来向您汇报此事,请您亲自定夺。”
桓玄更是不快,严肃地说道“当时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附近的樵夫吗,因为不满封城才群起而攻之,烧了那粮草,如今你又说他们都是有人指使的,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刘参军,你上次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所以才信口胡言的吧。”
刘毅忙解释道“其他人确实是当地的樵夫,然而为首之人却显然是有所图谋的,当时我见他已是必死,便没有向您禀告,如今看来,他似是颇有来头,不仅中了我军中之毒而没有丧命,更是前呼后拥,身边有许多人追随。”
桓玄一挑眉,怀疑地问道“军中使的毒是我亲自监制的,如今应是没人能解,中了此毒却没有丧命的,几乎没有,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刘毅坚定地摇头道“这不可能,属下最强的就是眼力,特别是属下手中弓箭所指过的目标,更是过目不忘,绝不可能看错。”
桓玄不屑地问道“那,那人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刘毅慢慢地回想着,斟酌着说道“有三名女眷,一个长者,另外还有四名年轻的男子。”
桓玄不由得失笑,抚掌道“寻常人家出游,也不过是如此,又有女眷又有老者的,这等人你竟然当成是个大敌一番,巴巴地赶来找我,简直是……”
他说到这里,正色道“刘参军,虽则你确实是武艺出众,我也知道军中有许多人平日都十分敬重你,然而你可要记得,你是我的属下,若是我有什么吩咐,自会让你去办,若是你存着投机取巧的心思,想要走什么捷径,那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明白了吗?”
刘毅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会被桓玄这样误解,误以为自己是贪图富贵,故而来向他打小报告的,不由得百口莫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桓玄摆摆手,示意自己退下。
他唯有喏喏地答了一句“是。”
桓玄被他一搅合,也没了处理公务的兴致,便让两名侍女服侍自己躺下,打算睡个午觉。
惜春和消夏退出去的时候,相互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眼中也是一样的惊惶神色。
从前竟不曾觉得,疏影葱葱的回廊竟是那么长,而脚下的步子沉得让人抬不起来,就连平日里习惯了的悦耳的鸟鸣,此时听来也十分刺心,竟是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
消夏首先忍不住说道“惜春姐姐,我们该怎么办?竟是听到了这样大不讳的事情,如今是主子没放在心上,若是主子哪天想起来了,我们俩又该如何自保啊?”
惜春也是魂不守舍,方才在主子面前强装的镇定全都不见了,亦是自言自语道“是啊,主子的性子最是阴晴不定,若是突然想起了这事,只怕我们俩……”
府中主子虽然待人和善,从来不随意鞭打苛责下人,但不知不觉地,身边总会有人突然就不见了,问起别人来,竟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而那些管事们,更是避讳莫深,一个个绝口不提。
如今想来,那些人不是格外受了主子的重用,派去别处了,就是……
哎,身为奴婢,虽说是衣食无忧,但最无奈的就是身不由己了,主子要你怎样,难道你还能拒绝不成?
主子要你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惜春想到这里,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去找冬儿姐姐吧,求她救我们,她在主母面前最得脸,若是请她出面,把我们要到主母手下去当差,至少不会碍了主子的眼,我们不在主子面前晃悠,只怕他也就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呢。”
此言一出,消夏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对对,姐姐说得有道理,冬儿姐姐待人最是和善,遇事又很有担当,我们这就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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