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情况越来越差,一众御医围着皇帝商量着,也在各抒己见,人真到了病危要死的时候,就是医生最为难的时候。小说
李璋现在也不出宫了,麾下的人手全部都上值,把皇宫围得水泄不通,现实情况来看,十有真到了新旧交替之时,此时对李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把皇宫给控制住。这事情李璋有经验,因为仁宗皇帝也就是三年多之前死的,那时候这些工作也是他在负责。
皇后高滔滔开始哭哭唧唧,坐在病床前一刻不离,太子赵顼也回到了皇帝的病床之前,连曹太后此时也从深宫之中出来了,坐在皇帝病床之侧。
这北宋赵家从仁宗之后,没有一个真正长寿一点点的皇帝了,赵顼也不长寿,三十多岁就死了,继承赵顼的哲宗赵煦也是个短命鬼,二十四岁就死了,接下来就到了徽宗赵佶,他也是赵顼的儿子,长寿一点,五十多,但是把国给亡了。
听得文富两位相公又要入宫见皇帝,这回李璋私自做主,婉言拒绝了,也主要是皇帝如今这状态,见了也没用。
御史台里一众御史们奋笔疾书,却是这奏折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是送到政事堂那是白送,往宫内递,也没人看。
皇帝病危,甘相公在大殿被人围杀,这事情到得晚间,不过堪堪几个时辰,消息已然不胫而走,但凡与官面上的人物扯得上一点点关系的人,都开始听说这件事情了。
消息有板有眼,文彦博怕失势,怕甘相公立功受赏之后权柄在握,怕甘相公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想要除掉甘相公,所以在大殿之前埋伏甘相公
这消息传出来就是这样的,甘奇自己可没有出一点力,舆论都不用去造,已然成型了。
早间在场之人,要么就是军汉,要么就是御史台的人,舆论完全一边倒。
其实在场还有另外一些人,七八个朝堂官员,富弼也在场,却是富弼丝毫也不出来辟谣什么的,更不解释,就任凭这些消息弥漫在汴梁城中。
皇城司今夜下了宵禁令,汴梁城刚一入夜,街面之上便有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卒,所有百姓入夜都不准出门,所有场所入夜都要闭门谢客,大街之上不得有一个行人走动。
这一举动,任何人都会猜测皇帝是不是不行了,任何人都知道出了大事。
反倒是甘奇,难得轻松了几分,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抱着儿子,逗弄来逗弄去。
一家人团团圆圆,一个不少,晚间皆在家中。只是家中多了许多铁甲在身的汉子,不免有几分肃杀之气。
甘霸一身铁甲穿了一整天也不脱,还亲自安排众多人手在院内到处巡视。前院里放着百十匹马,满院都是马粪的味道,前院的大厅里还摆放了几十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强弩,院墙倚靠的大木盾也有不少。
这自然就是有备无患,预案早已做好,若是真有个万一,立马就会有一队人打马冲出去,直奔军营去喊援军,援军不多,五百。
家中也还有一队人,盾牌强弩守着,只等援军一到,便会在汴梁城宽阔的大街上横冲直撞,直冲城外,明日大早,甘奇就会带着京畿禁军入城清君侧。哪怕没有调动京畿禁军的虎符大印,甘奇也自信大早就能把京畿禁军带入城内。
做好所有预案,甘奇也只愿这些预案都用不上,风平浪静最好。万一真遇上了,那才是大麻烦,这大宋朝的天下,太过稳固,全国所有的士族阶级对赵家的拥护是无与伦比的,这一百多年来,赵家对士族阶级太好了,这种稳固的关系,是甘奇此时破解不了的。
就算要用暴力手段破解,成功与否先不说,必然也会把这个国家打成一片狼藉。挟天子令诸侯,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天子已然失势衰颓,已然不再是人心所向。
而此时赵家的天子,显然还是天下人心所向,胁迫之,只会适得其反,会把甘奇自己推向一个对立面。
也就是说赵顼如果登基,甘奇必然不能胁迫他,只能哄他,要保持好关系,要用最最高明的手段保持赵顼对甘奇的信任。
权力与政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得赵顼主动对甘奇信任有加,不能让赵顼被逼无奈听甘奇的。这里面的差距很大,甘奇要自己政令通行全国,名正言顺通行全国。
不出麻烦,不出事,赵曙老老实实的就这么死了,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今夜真要出点事,那最好也是有人私自行事,而不是赵曙亲自下令。因为赵曙是赵顼的亲爹,在这父子关系之中,甘奇毕竟是个外人,甘奇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人家的亲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否则,人家的亲儿子从此再也不会对甘奇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不过,若是真有人今夜私自行事,甘奇倒是乐见其成的,靠着文彦博富弼这帮文人老头,那岂不是送菜上门不仅送菜上门,连把柄都一起送来了。
事情有些复杂,却也简单,准备好就是。
前院弥漫着马粪的味道,后院里起了曲声,曲声轻微,好似故意不敢高声。
两个小孩慢慢入睡了,甘奇坐在后院大堂之内,一直无眠,听着曲,时不时小酌两口,手拍打着节奏,时不时也自己哼唱两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唱着唱着,甘奇又酌了一口,说道“这宅子小了,该换个大宅子了。”
也无人答甘奇的话语,甘奇这是自言自语。赵宗兰带着孩子在睡觉,吴巧儿正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把冷了的菜拿去热一热。这个家中,也只有这两个人有资格答甘奇这种话,两人不在,旁人便也不会乱答这种主人答的话语。
一夜无话,甘奇看到了朝色,方才入眠。
甘奇去睡觉了,这个汴梁城炸锅了,从内城到外城,甚至到城外,到处都是出门的人。
内城里无数的官员到处奔走,人人都想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人人都想打听一点确切的消息。
外城百姓,已然得知了昨日的事情,群情激愤,想入内城去,去抗议也好,去找文彦博要个说法也好,反正都往各处城门挤去,却是这皇城司的军汉早已收到了命令,内外城除了身带公文之人,任何人不准进出。
甘奇家门口,早已人声鼎沸,儒生士子们越聚越多,都想来听甘先生说一句明白话。甘先生但凡说了一句明白话,今日这些士子们便是死,也要去讨一个公道。
只可惜甘先生正在睡觉。
甘霸站在大门口,扯着嗓门喊着“诸位,回吧。我家相公有言,不得闹事,不得闹事。你们都好好回家待着,不可瞎闹,你们若是闹事,陛下就会怪罪我家相公。”
甘霸这话不假,如今甘奇,早已不需要这种手段来办事了,没必要再闹什么事情了,群情激愤是天下人的同情,若是所有人真的去皇宫或者各处衙门里闹,反而是麻烦。除非甘奇真有什么性命之忧,否则没必要搞这些动作了。
文彦博,板上钉钉的一条死鱼,就看怎么死。自寻死路是一种死法,新皇登基是另外一种死法,反正没有必要让他被百姓士子乱石砸死。
甘奇还得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宽容,表现给赵顼看的。所以更没有必要花费什么手段去弄死文彦博了,除非文彦博到甘奇面前自寻死路。
还别说,见不到皇帝的文彦博,还真就在做自寻死路的事情,只是进展不怎么样。
他在枢密院里,召来平常里对他奉承有加的一些军将,老老少少十几人,然后寻得一间小房,派了一众差人在外守卫得严严实实。
这自然就是要密谈了,说正事之前,文彦博先说了一番场面话语“今日召诸位来,是有一桩大事,此事事关家国社稷,事关我大宋的未来,今日拜托诸位了。”
众人都低着头,虽然他们不知道详细,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甘奇甘道坚,乃祸国殃民之贼也,来日必然是那司马懿司马昭之辈,不除之,必有大祸。平常里本相最是信任诸位将军,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到了朝廷用你们的时候了。还请诸位将军招揽心腹人手到此集合。”
文彦博带着枢密相公的威严,对自己也有自信,枢密院的权柄,那也是大权在握,平常里这些人对他文彦博那也是百般讨好千般顺从,该是用人之时了。
“不知相公要人手做何事”
“今夜,诛杀国贼。”文彦博说得是大义凛然。
“不知文相公要诛杀哪个国贼”这是明知故问了。
“甘奇,今夜诛杀甘奇,尔等皆把心腹人手调集过来听本相号令。”
“这个”
“怎么”文彦博一听这种话语,立马面色一变,威严无比。
“相公恕罪,不是我等不帮着相公,实在是我等哪里有什么心腹人手我等皆是武将,岂敢私自豢养死士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是啊,相公,末将就这把老骨头,哪里寻得到什么心腹人手更何况我等也非营内指挥使,除了家中几个仆人小厮,也调不动军中人手啊。”这话怕是包藏祸心。
“是啊,相公,着实为难。”
文彦博闻言,心中一思虑,问道“枢密院虎符大印皆在,可把京畿禁军调入城内”
“这个相公,怕是不妥吧,没有圣旨,调兵入京,这也是杀头的大罪啊。”
文彦博面色凝重,牙关一咬,说道“谁说没有圣旨尔等自去领虎符印鉴,调五万人入城,老夫去把圣旨取了。”
文彦博今日这个临时决断,是真豁出去了,似乎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了退路。而今唯一能倚仗的,就是皇帝的态度,皇帝是要杀甘奇的,这是确定的,所以文彦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得把事情办成了,不说是为什么社稷,哪怕是为了自己,也的把甘奇除了,不然来日甘奇掌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文彦博才能如此豁得出去。至于圣旨,文彦博有办法,忽悠军汉而已,中书门下,本就是为皇帝拟诏发令的地方,不难。
只要事成,来日也不会再有人追究这圣旨真假了,因为哪怕皇帝好转能理事了,也不会怪他文彦博这么做,只会夸他做得好。就算新皇登基,这圣旨之事,本就是相公们负责的,只要富弼帮他一把,圆个谎,就说是陛下榻前耳提面命,也可行。
到时候只要甘奇一死,便是李璋也会帮着证明陛下确实有过这安排,李璋可是知晓其中细节的。
反正只要甘奇一死,就是万事大吉。
调兵,文彦博虽然是临时决断的,但此时深入一想,越发觉得此事可为。
时不我待,文彦博飞快到得政事堂,寻了富弼,把事情一说,富弼不置可否,只是对着自己的案几指了指“东西皆在那里,只是缺一方皇帝大宝。”
皇宫是进不去了,就算进得去,也不能有皇帝大宝给文彦博用,文彦博得想办法,说道“待我回去翻个旧圣旨出来,剪出大宝印鉴贴上去。”
“这未免也太假了。”富弼说道。
“凭着我枢密相公的身份,带着虎符印鉴,岂容得那些军汉细瞧”文彦博边说着,已然坐到了富弼的案前,取圣旨,磨墨,写圣旨,一气呵成,中书印,门下印,一通盖
盖完之后,文彦博起身就走。
富弼随后也出,在门口看了看文彦博飞奔而去的车架,连忙回身入得衙门,寻得几人吩咐一番,然后急忙再出门,上车,立马吩咐车夫“走,快走。”
“主人要去何处”车夫问道。
“去去御史台,去司马光那里。”富弼话语有些着急,为什么急着走这不得留条后路吗到时候也要有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谁最合适作证司马光与那帮御史最合适。
文彦博事成了,皆大欢喜。
一旦事败,富相公可不知晓,他哪里知道竟然还有人敢伪造圣旨哪里想到文彦博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趁他在御史台的时候,竟敢入政事堂偷盖他的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