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虎起汴梁第五百八十一章甘相公就此殒命北安州城之内,契丹人,哭的哭,喊的喊,壮汉呼嚎,妇孺悲哀。
国之败也,覆巢之下,何以为家
铁甲的军汉,毫无人类的怜悯,只有铁石的心肠,甘相公要这座城池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哪怕是把人杀完,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收拢起来。
就算是妇人身上穿了绫罗绸缎,此刻也得脱下来绑在木棍之上,一层一层,犹如绢匹。
军汉们还一脸凶恶说道“你们辽人的绢帛,都是我大宋给我,今日都得取回来。”
这话说得是有一定道理的,宋每年都给辽送钱与绢,如今说出这番话的军汉,自然是一副扬眉吐气的心态。
麻布可以不要,绫罗绸缎那是一定要全部带走的。更别说妇人身上的那些首饰了。
若是看起来稍微有些资财的人家,那更是要严刑拷打一番,逼问家中藏钱之所,最好是有,若是没有,打死也不论。
甘相公并不入城,只是看着越来越多的财物运送到将台之前,然后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够,远远不够,诺大一个州城,岂能只有这么一点财物”
刚刚回来的狄咏,立马皱着眉头再入城。
接下来城内的惨状,难以形容。
几万草原轻骑,再一次集结起来,吃了顿饭,继续往北,目标泽州城。过了泽州便是中京大定府。
要加快一些节奏了,此时辽国主力,大多从草原直回上京临潢府,此时差不多也到了,也该开始调兵遣将布置防线了,东京辽阳,中京大定,必然都是重中之重。
中京大定府是必须要拿下的,拿下中京,就能把辽人的防线分割,以后不论是再进军辽阳还是临潢,都没有真正的阻碍。关外之地,除了城池,并无关口,大定府已然就是门户所在。
走在路上的甘奇,也终于收到了朝廷的回复,气得是破口大骂“老贼死不足惜”
甘霸也不知道甘奇是在骂谁,开口“大哥要杀哪个老贼”
“富弼老贼”甘奇面色铁青,若是富弼在这前线,只怕早已被甘奇想尽千百种办法埋都埋了。
可偏偏富弼在汴梁,东京城,掣肘太多。
甘霸自然混不吝一语“大哥,回去我就把这老贼给宰了”
甘奇还真想这么做,但是不现实。唯有皱着眉头在想,怎么才能把这老贼给干掉
阴谋阳谋,杀人放火的,甘奇是熟练非常。要弄富弼,还得给富弼安置一个罪名,罪名在哪里呢
夜间安营,甘奇奋笔疾书,上书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前线十几万大军作战如何辛苦,后勤已然不济,三万石不过杯水车薪,再不发粮,必有大患一旦兵败,必然功败垂成
富弼的罪名,也就在这份公文上了。
因为甘奇,真的要打个“败仗”给朝廷看一看。
败仗的地点都想好了,就在大定府,败仗要打得逼真,就得消耗一些人命,草原各部正是用场。
当甘奇在攻打泽州之时,公文已然快马到得东京。
甘奇的战事自然是顺利的,不过就是又把草原各部拿捏了一番,有人倒霉,有人得利。
东京皇城御书房,自然又开始了紧急议事。政治局委员扩大会议,富弼、曾公亮、欧阳修、王安石、赵概、司马光。
王安石先开口“陛下,甘相公前线吃紧,手中还多了几万草原降卒,三万石粮草实在不堪久用,若是再不筹集粮草,到时候怕就来不及了。前线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赵顼自然也看了甘奇的公文,心中着急,开口说道“那就赶紧借贷吧,借钱筹粮,赶紧送去。”
“且慢,陛下,甘相如今依然兵临泽州,离大定府不过二三百里之遥。这仗怕是就要打完了,大战已然接近尾声,何必还去借如此巨款朝廷若是频频借贷度日,实非好事,到时候天下人都以为朝廷穷兵黩武,以为朝廷危若累卵,一旦这种消息被那些山林贼寇知晓,到时候群贼并起,何以制之”富弼说得是语重心长。
这番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在这个时代,借钱就代表了日子过不下去了,朝廷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一借再借,真若是那些贼寇,谁还会怕朝廷
赵顼听得是心乱如麻,又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急忙说道“陛下,用些许利息,换一座大定府,这买卖划算得紧啊,只要大定府打下来了,甘相公必然就会把钱立马还上,无妨的。”
“这可未必。”富弼立马接道“想当年,甘相打下燕云的时候,得了多少钱财土地朝廷可得了一分一毫这些钱财土地,都到哪里去了不用老夫多言吧”
“富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甘相公还会中饱私囊边关军将的封赏,哪里来的燕云备战日久,大同苦战连连,那些粮草,谁人备的此番甘相公出征,可要了朝廷一分钱”王安石立马回怼,他可不相信甘奇会贪污了燕云的钱财。
“没要朝廷的钱那如今是作甚如今不是要钱吗三十万石,这不是在要吗”富弼辩论是把好手,放在以往,他还真不会亲自下场,只奈何而今,他已没有人能冲锋陷阵了,只能自己下场了。
打仗,是甘奇平步青云的台阶,更是甘奇如今名满天下的原因。有时候深入想一下,甘奇若是败一仗,也未尝不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叫那甘奇标榜自己百战百胜的谁让甘奇立了这么一个人设这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简单,人心之间富弼熟练非常。
人设立得越高,崩塌起来就越快。不是百战百胜吗最好真败一仗,再看这天下人如何看待甘奇。
至于辽国已然颓败如斯了,就算胜了一回,当也不会再有什么大作为。
富弼想得倒是清晰非常,就怕甘奇真的轻易就打进了大定府。
赵顼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是不聪明,而是真的有点见识,再借钱,那就欠六百万贯了,朝廷一年的度支也不过七千多万贯左右,这还是商税加在一起。
而真正能运到东京朝廷入国库的,一两千万贯。其他的,付工资,付军饷,修路桥水渠学堂之类,大多到不了东京,还有一部分就算到得东京,转手就得给出去,特别是军饷,那是一刻都不能拖,大宋的军饷,只要一拖,必然生变。
朝廷中央,欠了六百万贯的债务,也就是说秋粮一上来,几乎就都去了,三省六部二府三司的工资都给不出了。还要全国裁军,编练新军,这哪里还支得开
赵顼心中有些乱,倒不是怀疑甘奇什么,但毕竟甘相公是有前科的,当初燕云财物,朝廷真没有看到一文钱。
“司马中丞,你以为呢”赵顼问了一下司马光。
司马光也为难不已,他一方面着急甘奇的战事,一方面又担忧着朝廷的度支,他是两边着急,便更是心乱如麻。
“陛下,臣以为,这军粮还是要筹措,不若不若先把朝廷各部的俸禄拖上一个月,在筹集三万石送去,再解燃眉之急。”司马光是慷他人之慨。
“司马中丞,你可知晓前线有多少大军吗降卒八万余,威武军与万胜军十万之多,还有马匹牲畜,这还不算那些抚恤赏赐。就算人吃马嚼,一天要吃多好粮草这么弄,若是一旦路上稍有耽搁,后果如何”王安石这个急都在话语里了。
“诶,且不说,司马中丞之策,最是稳妥,老臣以为,就该这么办,既不借贷,又能保障前线粮草暂时不缺,一举两得。只要打破了大定府,想来大军更不会缺粮了。”富弼此时对司马光越发喜欢了。
在场还有欧阳修与赵概,两人并不开口。曾公亮却开了口“陛下,要不,就把这钱借了吧”
这句话说出,其实也就说明了曾公亮对于朝廷借钱之事是并不很赞成的,这还是时代的局限,借钱这件事,本就是低三下四的事情,非文人君子所为。但是曾公亮与甘奇之间有关系,所以曾公亮以往并不出言反对甘奇。
但是他其实也不赞成甘奇的办法,一个宰相,老是忽悠皇帝与朝廷去借钱,这实在是开了古今之先河。
所以曾公亮以往在这种事情上都不发表意见,但是这回他还是发表了一点意见,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甘奇真的因为粮草之事打个败仗。这是一番权衡定夺之后,曾公亮才开了这个金口。
“曾相,以往可不曾听你如此无奈之言,既然无奈,那便是心中有担忧。既然有担忧,何必出此言语”富弼看出了曾公亮的心态。
曾公亮摇了摇头“终究还是”
“陛下,先筹粮草吧,事不宜迟。”富弼打断了曾公亮的话语,也是因为曾公亮的话语,本身就不那么笃定。
为难的皇帝,看了看司马光,看了看富弼,想了想甘奇的话,点了点头。
朝堂上的事情,其实甘奇也猜得到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便也心中有数。其实也正中下怀,不就是都盼着打败仗吗
败一仗有何不可败完谁负责才是重点,舆论如何造才是重点。
至于人设人设不也是造出来的何况还可以危机公关一下,甩锅局,甘奇会。更何况甘奇可不会真的一败涂地,大定府必然是囊中之物,这不就又胜回来了
泽州破了,炮弹还剩下一千七八百发,甘奇来到了大定府,辽国的都城之一大定府。
战前会议,甘奇也不与众多军将商议,直接安排“威武军往北扎营,若是辽人有援军,必要击退。草原各部从南攻城,以南北夹击之态,放东西两面,以围而有缺,让想逃的辽人逃一些走,只追车架,不追人。弹丸有限,已然不多,此番得节约,所以多造长梯。”
众多军将得令,其中也有两个草原部落首领,一个昭武校尉托尔塔,一个昭武副尉扎里合。
军令之下,其实就是甘奇的布局。威武军去北,就是断绝大定府的后路,辽人援军就算来,也不会多,必然要击退,也是一个围点打援的策略。
草原各部攻南面,说白了,爬城墙,火炮时不时放一下,表示关切。爬不上去的,那自然得受点委屈,最好是让各部互相指责对方作战不力,到时候甘相公勃然大怒,糊里糊涂就给某些倒霉鬼一顿打。
这不,这就败了。大定府久攻不下,军中士卒一日一食,饿得无力作战,准备撤军了,辽人大部来援,撤又不敢撤,孤军深入,重围之势,危在旦夕。
就如甘相公危难重围之中的奏报“臣甘道坚泣血大拜吾皇圣安,大军危急,怕再难与陛下相见,念之甚悲,临表涕零,竟无言以对。局势至此,臣之罪也,以十二万大军,孤军深入,本一往无前之势,兵行神速,破辽之中京,立足辽东西之中,可制辽再无起势之日,奈何奈何大军至此,粮草难济,前三万石粮草,杯水车薪,后三万石粮草久久不至。士卒一日一食,手脚无力,克之不成,辽援军又至,退之不敢,若退必遭皮室尾随掩杀,后果难料。若今日臣报国在此,还望陛下励精图治,强国强军,再击辽人。臣,甘奇甘道坚,在此拜别生死不惧,只愿社稷万年,江山永继”
送这封信,得派个亲信,比如甘霸。甘霸甘将军,那是亲眼看到大军前仆后继攻城,死伤惨重,更是人都饿瘦了一圈,又带几十骑突围,到得东京,浑身浴血,只余。
甘霸,还得把真相带到东京去,让天下人都知道甘相公身陷重围,进退不得。为什么大胜之势会到这一步甘将军有文有真相,就问问朝廷为什么粮草不济
甘相公危在旦夕了,怕是就此殒命了,天妒英才,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