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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恩相,有诈有诈
    大宋猛虎虎起汴梁第六百零三章恩相,有诈有诈白池城,在铁门关往兴庆府去的路上,这座城池如今是党项人最前线的小据点了。

    如今西夏在东边的地盘里,并非是一块区域,而是沿着黄河南北方向上的一条区域,白池城就是这条区域的最南端。

    白池城之北,四五十里之处,党项皇帝的仪仗早已等候多时。

    金甲甘奇,倒是谈不上什么仪仗了,除了帅旗之外,车都不坐,打马而来,两万威武骑兵在后,斥候游骑无数,到处飞奔侦查。

    甘奇的速度很慢,因为他得等游骑一步一步回报之后再往前。他没想着在这里直接杀了党项皇帝,但是却得防备党项人是不是引君入瓮,谨慎为要。

    显然党项人的游骑也在到处飞奔,好在双方游骑就算见面遇到了,也并不动手,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在这种小心翼翼之中,双方终于会面了。

    一座巨大的营帐之内,双方军汉倒不是剑拔弩张,却也是虎目对视,党项人坐西,甘奇坐东。

    当然,甘奇是后进来的,因为这营帐就是党项人准备的,营帐在两军之间,进来之后,甘奇就上下打量着那些起身的党项人。

    梁乙埋,甘奇认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双眼无辜左右去看,显然还不太懂今日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一身龙袍,不用说,西夏皇帝李秉常就是他了。

    小孩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年纪不大,却长得极为漂亮,眉宇之间还有几分坚韧英武,凤袍在身,仪态端庄,有一种雍容之感。

    甘奇心中立马就有了猜想,西夏梁太后自然就是她了,二十四岁的年纪,当了太后。她本是前任皇帝李谅祚的表嫂,也就是李谅祚舅舅的儿媳妇,在西夏这个舅舅当权的国家里,李谅祚自然就得干舅舅,把舅舅干倒了,就把表嫂给取了。

    当然,也是李谅祚与梁太后两人本来就互相看对眼了,说直白一点,就是梁太后早就出轨了,为人妇之后还出轨姐弟恋,在李谅祚杀舅舅这件事情上,梁太后是给李谅祚当了内应的。

    可见这个梁太后,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事情,并不是古老的故事,就是十年前左右的事情,如今李谅祚二十一岁而亡,留下了这孤儿寡母的,说起来也有些悲凉。

    但是甘奇知道,这个梁太后可不值得同情,因为这个梁太后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战争疯子,她掌权之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集党项所有兵马南下攻宋,动不动就四十万大军南下,与宋打得是昏天暗地。

    梁太后主动给甘奇福了一礼“见过大宋宰相,本宫乃是西夏太后,宰相远来,辛苦辛苦。”

    梁太后这一口汉语,说得与汉人一模一样的好,因为梁家本就是汉人。

    甘奇打量过众人了,却并不多理会梁太后的示好,回礼都没有,自顾自先走到座位面前落座。

    待得落座完毕,甘奇还整理了一下甲胄,方才开口“都坐着说吧”

    甘奇这一番做派,实在有些无礼,却也是威严尽出,甘奇可不管对面那些人心中有多少委屈与怨恨,和谈,门都没有。

    梁太后眉宇微蹙,却也听言坐了下去,一旁的梁乙埋头偏到一边,显然是面色难看,正有愤怒,却也知道不能发出来。

    甘奇再次开口“党项皇族,姓李也好,姓嵬名也罢,姓拓跋也行,世事变迁,到得而今,自立为国了。党项与宋,交战了几十年了,你我之间,胜负皆有。深仇大恨早已无数,你党项胜利之时,耀武扬威的日子多了去了,而今到得我宋占据优势,既然深仇大恨早有,那便也不谈什么其他,打过再说,也算对得住无数死去的先烈。”

    甘奇这话,是掏心窝子了,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到得如今,谈不上什么和气生财了。至于党项人的这些姓氏,说起来也简单,他们最初应该是姓拓跋,之后被唐朝赐姓了李,后来被宋朝赐姓了赵,李元昊立国的时候,又自己改姓了嵬名。

    梁太后闻言,先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这倒是让甘奇大感意外,这女人办事,还真与男人不是一个路数。

    再听梁太后说道“小女子听得人说,甘相公今年二十有九,小女子今年二十有四,说起来甘相公乃是兄长,小女子而今是夫君早丧,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大宋向来以仁义治天下”

    甘奇直接抬手打断“别,别来这套,说正事。”

    这他妈照这个女人这么说下去,甘奇倒成了夜踹寡妇门的流氓了。

    梁太后面色变得悲伤起来,顿了顿之后,慢慢说道“甘相公,小女子今日请甘相公来,是想告诉甘相公一件事,党项皇族一直都姓赵,乃是大宋官家亲赐的姓氏。”

    这话说得有点水平,意思简单,就是党项人又愿意姓赵了,愿意接受大宋名义上的管辖了。

    这寡妇为了生活,也真是能忍辱负重。上来就俯首称臣了甘奇大感意外,俯首称臣就意味着党项人不再称天子皇帝了,要接受大宋的封名,也没有了西夏之国。这岂能不让甘奇意外

    这么干,这寡妇如何能在党项内部服众就不怕内部群起而反

    亦或者说,党项人如今都已经意识到了甘奇不可战胜意识到了局面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

    这是甘奇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一直把党项人当作大敌,哪怕是没有开战之时,也让种愕与众多西军不断去劫掠党项部落,蚕食党项地盘,挤压党项生存空间。难道是这种压力让党项人感觉到了窒息,认清了现实

    甘奇又抬眼打量起了梁太后,这个问题很麻烦,眼前的局势,就是人家愿意俯首称臣了,你还要揍他,要把他揍到死。这事情于大宋朝廷之内的价值观不合,也于甘奇对外的扩张战略有冲突。

    甘奇心中,这和谈坚决不可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他的战略就不是一个党项,还有广大的西域。

    所以甘奇开口“党项早已弃了赵氏立国,如今又想要回去,不可能。我大宋南北,归附的部落与异族无数,若是开此先河,往后羁縻之处,人人效仿,后患无穷。”

    甘奇的意思也简单,你既然反叛立国了,还好几次把大宋打得满地找牙。而今知道厉害了,又俯首称臣,如果这样就行,那往后所有人都效仿怎么办

    梁太后似乎料到了甘奇会这么说,立马答道“今日党项天子在此,可立下誓言昭告天下,党项从此,世世代代姓赵,永不更改。”

    甘奇笑了笑,看着面前桌案上的茶水吃食,却并不吃喝,想来也是谨慎,口中又道“誓言盟约之类,不过就是用来背弃的,这天下哪里有世世代代的誓言”

    梁太后又道“甘相公,小女子今日来,带着党项最大的诚意,只愿与大宋结万世之好。难道甘相公真的还要起兵来攻吗”

    这话看起来是哀求,其实也说到了重点,人家孤儿寡母一起来投降了,连国号都不要了,甘奇真的还要打

    若是不想太远,甘奇转头就走,说什么也要打就是了。

    但是甘奇还是想得远了一些,投降都不给人投这也不是个好先例。

    甘奇开口“三件事,答应了,本相立马退兵而走。”

    “甘相请说。”梁太后有些激动了。

    “第一,党项内附,种田为业,在河套与我宋人杂居。第二,这位名叫秉常的小朋友得去汴梁居住。第三,党项之兵,皆卸甲归田,在河套屯垦。”

    甘奇也直白,唯有如此,才能解决后患,也能给甘奇带来一些好处,二百万党项人都给甘奇种地了,那这河套真就是塞上江南了,以后大军不论西出还是北出,后勤补给完全不在乎下。

    如果党项人能答应这几点,那甘奇倒是真愿意接受求和。

    再看对面党项人,早已个个面色大变。

    因为这是党项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条件,他们此来,就是想争夺一个生存空间,弱的时候俯首称臣,励精图治,总能有一日再变强。就如历史上一样,可以给唐朝当鹰犬,也可以在大宋自成一国。

    此时的梁太后,反应上终于不再那么从容了,目光一直聚焦在甘奇身上。

    “甘相公,亡国可以,灭种却不行。”梁太后说出了这几句话。

    甘奇听笑了“梁太后这说的是哪里话,本相何曾说过要灭党项之种啊一二百万党项人,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种田有什么不可如今早已有许多党项人种田为生了。既然归宋,那自然得听我大宋的安排,若是不能接受,就此罢了,咱们战场之上见。”

    梁太后此时的面色忽然带起了一些幽怨,连语气都显出几分幽怨之感“甘相公当真如此狠心吗”

    这都哪跟哪啊这又不是谈恋爱要离婚什么的,甘奇直接站了起来,说道“就谈到这里吧,今夜各自安营扎寨,明日战场上见分晓。”

    甘奇腹黑,怎么可能容得一点后患之忧今夜各自扎营,就是给党项人连夜赶紧跑的时间,免得真落下一个以谈和之名诱杀党项皇帝的传言。

    有时候这种道义还是很有用的,哪怕是残忍嗜杀的蒙古人,也都会在意这一点。直接开城投降的,没事。不开城的,城破之日杀个精光。这就是一路打到欧洲的关键之一。

    这一点,甘奇也会用上了,将来西去,但凡愿意归附的,放心来,只要听安排,都有好日子过。

    这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西域实在太远,在这个没有交通与通信的年代,征服与治理成本实在太高,哪怕就是简单来去一趟,也是一年半载,只有这一套是最有效的办法。

    甘奇真就这么出了这个会谈的营帐,带着一众铁甲转头往东,大军开始安营准备过夜。

    远远望去,党项人的营寨在六七里之外,两军中间,就是刚才会面的营帐。

    甘奇看着哪座营帐,等了许久,也不见党项人把中间哪座营帐拆除,心中便知晓了些什么,与参军王韶说道“看来党项人还想再谈啊。”

    王韶点头“营帐不拆,便有此意,相公高明。却是那党项人也不可能接受相公所提出的条件,想来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

    “你说,我还与他们谈吗”甘奇问着王韶,王韶如今算是甘奇身边第一个真正可以称为谋士的人了。

    王韶想了一想,答道“相公,还可以谈一谈看看,只要党项人能接受内附种田这一条,此事便可为之。只要党项人失了丁口,那些贵族皇族,便也可随手拿捏了,养在瓜州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咱们把大军驻到古玉门关处,那些人便不可能再翻起浪花来了。如此也省却一场大战死伤。”

    甘奇看了看王韶,脸上带着欣慰,似乎对王韶越来越满意,开口说道“此战之后,你随我回东京如何”

    甘奇问得突然,王韶立马开始深思熟虑起来,片刻之后,王韶说出了真心话“相公,下官更愿在西北领兵。”

    还真别说,西北之地,将来有大战略,这里还真需要一个谋事之人坐镇,特别是需要一个对这里极为了解的谋事之人。甘奇之前是想身边该有一个王韶这样的聪明人帮自己谋划许多事情,所以想着把王韶带回东京去。

    甘奇笑道“你倒是直白,也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自然要允了你。西北还有许多大事,西出西域,北出草原。你在这里,事情不少。”

    王韶已然躬身“愿为家国,鞠躬尽瘁。恩相如此待韶,韶铭感五内,必以国士报之”

    王韶显然心中感动不已,有这么一个上司,不仅看重自己,而且尊重自己,这种感动对于王韶这种人来说就好像得到了巨大的认可与恩情。

    恩相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甘奇也不多言,用人之道,慢慢也驾轻就熟了,他只是打马转头,往中军大帐而回,开始安排今夜战备之事,甘奇不想着趁夜偷袭,却也要防备党项人狗急跳墙,夜间来袭。所以得多准备几套方案,多准备一些反击之法。

    一夜无话,党项人也未退走,梁乙埋再一次亲自而来,请甘奇两军之间营帐再议事。

    甘奇假装推脱几番,不情不愿再走一趟。军中鼓声大作,未防有变,众多骑兵立阵等候,防备党项人任何不该有的举动。

    甘奇打马再到两军之间的那座营帐,却见带他来的梁乙埋并不进去,而是打马往回,军帐左右也不见几个党项护卫,与昨日那般双方护卫军汉怒目而瞪的场面完全不一样了。

    甘奇愣了愣,看着面前的营帐,转头问王韶“党项人怎么都走了不怕咱们暴起把营帐之内的人拿了这是有诈”

    王韶也纳闷,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

    却见营帐之内走出一个女子,走到甘奇马前福礼“甘相公,营帐之内唯有我家太后一人,太后有言,请甘相公一人入内密谈。”

    王韶立马开口“恩相,有诈有诈,万万不可一人入内,来人,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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