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浅笑着道,“少卿放心,她一切都好。”
“好,那我便安心了,告辞。”
李俢然说着,转身想要走出这雅间,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身子轻晃了一下,几乎摔倒。
“李少卿。”颜卿霜看着他这个样子,惊呼一声,快步上前,“这是怎么了?”
李俢然歉然地看着颜卿霜,“无妨,许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微臣回去休息片刻便好……”
李俢然还未说完话,眼前却是模糊重叠起来。
颜卿霜焦急地问话此刻落入到他眼中却全成了晗月那娇嗔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李俢然额间沁出大颗的汗珠,脸色诡异地泛起红晕,看着颜卿霜出声道。
“小姐,他有点不对劲。”
鸢落看着李俢然那个样子,警觉地上前,将颜卿霜护在了身后。
颜卿霜凛神看着李俢然,也意识到了不对。
上一世跟着凤启延一路打杀过来,这种腌臜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甚至还在无辜的太子妃身上用过,所以此刻看着李俢然的反应,她心中已经大概明白自己只怕是着了道了。
“鸢落,我们先出去。”颜卿霜说着,拉着鸢落就往外走,此刻若是再不出去,只怕就要说不清楚了。
“晗月,”李俢然一把扣住了颜卿霜的手腕,“你为何要躲我?”
颜卿霜看着李俢然,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李俢然是个文弱书生,被颜卿霜用力一甩,竟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李俢然毕竟无辜,又是因着自己才被人下了药,所以颜卿霜没忍住心,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只是这一下动作之后,颜卿霜竟然也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差点摔倒。
轻轻推开李俢然,颜卿霜强撑着去找鸢落。
“鸢落,我们先出去,再找人来救李少卿。”颜卿霜大概知道他们是被下了类似媚药的东西了,所以现在她和鸢落绝对不能和李俢然共处一室。
颜卿霜说话间,却发现李俢然赤红了双眼,紧紧地拉扯住了鸢落,而鸢落也已经满头的汗水,意识模糊了。
“鸢落,快挣开。”颜卿霜挣扎着向着鸢落走去,想要拽着她离开,但是每走一步,那种意识朦胧的感觉就越加明显,心里的不安感也就越加强烈。
“小姐,你快出去,出去后再找人来救我,快走,我只是个丫鬟,没人会在意的,你快走。”
鸢落的声音落入耳中,颜卿霜咬了咬牙,狠狠攥了拳,冲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青栀被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扶起此刻略显狼狈的颜卿霜,“颜姑娘,您没事吧。”
颜卿霜大口地喘着气,然后看向青栀,“快进去救鸢落,有人在雅间内下了药,快些救她出来。”
“是。”青栀听着,急忙快步向雅间里面走去。
颜卿霜扶着雅间外的墙,努力地平复着被药物带乱了的心跳,却发现一切好似都是徒劳。
这药物比她想的要烈性许多,即便此刻她已经从雅间内逃出来了,但是那种头晕目眩以及燥热难耐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消散。
颜卿霜单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努力伸向自己的发间,想要将头上那只玉簪取下来。
疼痛可以让人清醒,这一点颜卿霜是很清楚的,如今敌在暗,她在明,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失去自保的意识。
手够到玉簪刚准备刺向自己的手臂,却被人一把拦住了。
颜卿霜抬头,入目是一张陌生的脸,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目略显狰狞,一身黑色长袍的映衬之下,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此刻正盯着自己看着,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善。
“没成想,这定北侯府的三姑娘长得倒真是格外地娇俏,既然你从那里面逃了出来了,那便是天赐的良缘了,你不必如此,只需稍稍忍一下,很快就不难受了。”
那男人说着,一把抢过颜卿霜手中的玉簪,扔了出去,玉簪顿时摔断成了两截。
颜卿霜惊觉事态严重,知道这柒月斋的隐秘性一向极好,雅间都设在各层的拐角处,轻易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刚想出口呼救,就被那人捂住了嘴,用力向着另一处拖拽而去。
颜卿霜想要反抗,却发现周身的力气像被抽散了一般,绵绵软软,而此刻靠在一个如此无赖恶心的人身上,体内还在翻涌着那灼热的感觉。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那是迷幻散,你挣扎越激烈,药效便越强烈,你若是在这么挣扎下去,我只怕你等下会迫不及待……”
那人拽着颜卿霜,说着污秽下流的话语,走到另一处雅间,撞开门,拽着颜卿霜就要往里面去。
意识已经朦胧,但是颜卿霜还能大概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若是跟着他进去了,这清白算是彻底毁了,于是狠了狠心,伸出那只还空着的手,伸手一把拽下了头上的金步摇,没有片刻犹豫就向着那人扣着自己的手刺去,然后狠狠一划,那人的手臂上立刻就被撕扯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淋漓。
那人吃痛,回身一巴掌就扇在了颜卿霜的脸上,颜卿霜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下一瞬,她就将手中的步摇刺入掌心之中,剧痛袭来,意识瞬间回笼。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颜卿霜都这般样子了,竟然还能伤得了他,眼中带着怒意,“臭婊子,在这里私会外男,还装什么贞洁烈妇,我呸,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说着狠狠啐了一口,再次动手要去拉拽颜卿霜。
颜卿霜跌坐在地上,攥着步摇的双手鲜血淋漓,目光却清明了许多,那人伸过来半寸,颜卿霜就拿着步摇狠狠划过去。
此刻,柒月斋另一端的雅间之中,一人快步推门进去,覆在凤浔生耳边低语道。
凤浔生听着,原本清润的脸上显出了一丝骇人的戾气,夺门而出。
—
疼痛带来的清醒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很快,颜卿霜捏着步摇的手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
那人见状,冷笑一声,猛地一把打向颜卿霜的手,颜卿霜反应有些迟钝地看着那飞出去的步摇,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就被那人一把拽了起来。
但是那人才刚动作,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看到自己原本拽着颜卿霜的那只手与自己的手腕分离开来,‘噗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拽着她的力骤然消失,颜卿霜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的时候,眼前只看到银袍翩飞,然后她就落入到了一个温润的怀抱之中。
清雅的檀香沁心鼻腔,颜卿霜知道是他,那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拽住他衣裳前襟,“救鸢落,还有李少卿。”
凤浔生低头看了一眼她那满是血污的手,眼中风起云涌,周身沁出的暴戾气息让那个原本正在痛呼的男人颤抖了一下,然后死死地捂住了嘴。
“王爷,他怎么办?”浅刃看了一眼此刻断了一只手缩在角落的男人,出声问道。
“问出指使他的人,问出来之前,先别让他死了。”凤浔生冷冷说完,抱着颜卿霜向着自己的雅间走去。
雅间内,凤启颢正等的焦急,刚刚凤浔生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想要出去帮忙,又想起凤浔生一贯叮嘱的不许他参与进他的事情里去,所以犹豫许久,还是没出这屋子。
就在他急的上火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凤启颢急忙迎上前去,就看到凤浔生抱着颜卿霜走了进来,衣袍上鲜血斑驳。
“混账!是谁胆敢在柒月斋伤人!”凤启颢性子一向急,说话间就要冲出去。
“去晗月的屋子,救人。”凤浔生看着凤启颢说完,便抱着颜卿霜向着屏风后的软榻走去。
凤启颢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凤浔生的样子也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去,掩好门扉便向着晗月订的雅间走去。
—
凤浔生小心翼翼地将颜卿霜放到了软榻之上,然后一把执起了她的手。
下手还真够狠的,那步摇直接把她的手掌给扎透,这会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凤浔生一把撕下自己的袍子,裹住了颜卿霜的手,看着她此刻意乱情迷的样子,眼中隐着浓浓的晦涩。
“热……”颜卿霜呢喃着,双眼迷离微睁,即便是手掌处钻心的痛楚此刻都抵不过这汹涌的药劲,颜卿霜呢喃着,伸手想要拉扯衣服。
“霜儿。”凤浔生看着她的动作,眼底的波涛越加汹涌了。
敢给她下这种药,这背后的人该死,刚刚那个男的,也必须要死。
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今日不在这里,或者没来得及及时赶到,她可能会面对的境况,凤浔生就觉得把那人千刀万剐都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难受,你,你松开。”双手被凤浔生控制着,颜卿霜只觉得身子灼烫得几乎要燃起来了。
衣襟在她的挣扎之下微微散开,脖颈处的一处莹白肌肤散露出来,凤浔生眼神一紧,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背过身去。
“霜儿,你再忍耐一下,能救你的人马上就到了。”凤浔生背对着颜卿霜,耐着性子说道。
即便他知道这会的颜卿霜只怕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但是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着,其实这分明就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话才说完,凤浔生就感觉到腰肢一紧,两只葱白的小手自后方环绕过来,紧紧地缠住了他。
那一瞬间,凤浔生只觉得有些情绪好似要冲破胸腔云霄直上了。
那个大雨天,定北侯府门口,那个拿着糖葫芦的小丫头,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脑海深处。
颜卿霜伸手,颤颤巍巍地,想要去解他的袍子,却再次被他一把扣住。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凤浔生转身,看着此刻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颜卿霜,柔声道,“霜儿,你会是我的,但是不是现在,我不能趁人之危,更不能没有承诺就毁了你的清白,霜儿,对不起。”
凤浔生说着,一把扯过一旁的帷幔,将颜卿霜绑在了软榻之上,然后狠狠心,向着外面走去。
—
头好痛,四肢都好痛。
颜卿霜醒来,微微一动,就觉得全身好像都散了架一般。
“别动。”一个俏丽的女声传来,颜卿霜抬头看去,身侧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黑底红面的金丝织锦礼服,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光是那般坐着,便不怒自威。
“长公主?”颜卿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凤清歌,凤启国的长公主。
她和当今圣上景德帝以及凤浔生都不是一母同胞,身份也不如当家太后亲生的朝阳公主那般尊贵,却偏生无论是景德帝还是凤浔生,都敬她几分。
景德帝对她的优厚从她的吃穿用度以及名位就能看得出来,而凤浔生一向任何人都不假以颜色,偏偏对这个姐姐,总是和颜悦色。
“不错,还识得本宫,没有被那药物弄傻了。”凤清歌说话间,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御医。
刘御医急忙上前,将颜卿霜身上的几根银针拔了出来,“颜姑娘醒了便好了,这药药性霸道诡异,若不是姑娘自幼习武身子尚可,只怕要留下损伤了。”
颜卿霜听着刘御医的话,心口不由得一紧,“多谢长公主殿下相救,只是不知李少卿和两个丫鬟,他们可还好?”
颜卿霜对于凤清歌并不算十分了解,所以本不该在她面前提起李俢然的,但是听着刘御医说这药会留下损伤,而李俢然又是因着自己才会出事,她便无法不闻不问了。
“自己还没好,就先开始顾及旁人了?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颜家这三姑娘还是个菩萨心肠?”
熟悉的清冷嗓音传来,颜卿霜却觉得难得地亲切。
药性上来之后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所以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凤清歌会救了自己,但是现在看着凤浔生出现,她便明白了。
“你不必谢本宫,本宫不过是为了避人口舌的挡箭牌而已,他才是救了你的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凤清歌说着站起身,路过凤浔生的时候,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凤浔生只当做没看见,依旧站在原地,颜卿霜也就这么靠着躺着,一直到长公主他们都走了之后,颜卿霜才看向凤浔生,焦急道,“王爷,他们人呢?您救下他们了吗?”
凤浔生缓缓走近颜卿霜,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在她床榻旁坐了下来,微微俯身,“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迷药?”
凤浔生话音刚落,颜卿霜脸上便隐隐染上了一朵红晕,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子,没有回答她。
“你就不好奇你身上的媚药是怎么解的?”凤浔生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情颇好,故意逗弄她说道。
“不是刘御医他……”颜卿霜说话间抬头对上凤浔生那双盈着潋滟风光的眸子,一下子便想歪了,“你……”
“嗯?”凤浔生一把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指,“胆子越发得大了,你什么?”
“趁人之危,下作!”颜卿霜气得不行,一把扯回自己的手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
“霜儿怎么好端端地生气了?”凤浔生佯装不解,问道。
“无赖。”颜卿霜怒斥了一声,刚准备下床,就被他一把按了回去,下一瞬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本王如何就无赖了?”
“你……”颜卿霜挣脱不得,只是赤红着一张脸,满面怒气,不再吭声。
“刘御医才把你把那药性逼出来,你这会身子弱,受不得凉。”凤浔生一本正经说着,两手按住被褥,不让颜卿霜再掀开。
“刘御医逼出的药性?”颜卿霜重复着,然后再次抬头看向凤浔生,“那王爷刚刚的意思是?”
“本王就是想告诉你,这刘御医医术了得,只不知霜儿为何要羞恼。”
凤浔生说着,一脸无辜地看着颜卿霜。
虽然知道凤浔生是在故意耍自己,但是颜卿霜还是觉得双颊滚烫,低垂着头不好意思抬头了。
她到底满脑子在想些什么啊,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就带着往那个方向去了,真是丢人死了。
“本王救了霜儿,霜儿就这般对待本王?”凤浔生看着她低垂着个脑袋,故意再次出声道。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霜儿没齿难忘。”颜卿霜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
凤浔生看着她那个样子,轻笑出声,“李俢然还有那两个丫头都无事了,李俢然已经被送回李府了,那两个丫头倒还在外面候着。”
“那,他们身体可有损伤?”颜卿霜看着凤浔生问道。
“霜儿指的是?”
颜卿霜对上他那意有所指的样子便有些无力,“刘御医说了那药药性诡异,会损伤身子,所以他们可有大碍?”
“他们无事,倒是你的手,若不好生养着,便有可能要废了。”
颜卿霜看向自己的手,那些记忆朦朦胧胧,只记得他出现时那银袍翻飞的场景,心下不由得一暖,“王爷,大恩不言谢,霜儿欠您的恩情太多,日后但凡有需要卿霜的地方,王爷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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