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掉线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五分钟左右,倒是让第一次见到年年变成“雕像”任人宰割的尼克等人有些失望——她脸上的涂鸦都还没画完。
年年睁开眼的时候,身前正围着一圈人,祁有枫早就被约克的大老鼠摩根夫人堵到了墙角,看起来颇为无奈,有些遗憾,似乎还有那么点期待。
年年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红红绿绿,反手就抹到了迪昂的胸口,留下两道飘逸的弧线。
迪昂也不生气,侧过身避开年年的另一只爪子,祁有枫已经跳出了墙角,拉着年年给她擦手。
年年低头检查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白玉平安扣,将手臂往桌沿上一磕,指着那道浅浅的红痕“看,我以后就跟你们一样了。”
白光一闪,双胞胎放下法杖,严肃地道“自残的疯子有尼克一个就够了,请不要向他学习。”
年年歪了歪头,看向尼克“说起来,你最近挺安逸的?”
“并不,你等会儿去另外那层看看就知道了。”约克愁眉苦脸,拜尼克所赐,他这两天也被人嫌弃了。
年年的视线扫了一圈,忽视了尼克那个大大的白眼,落在了萨拉姐身上。
“这船上虽然有灯,但光线还是有点差,如果突然在走廊或者拐角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萨拉顿了顿,“刚好那些人闲得无聊,聚在一起讲了不少鬼故事。”
“这样就能吓到人?”年年想象了一下,看向祁有枫,“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当土匪的人心理素质这么差。”
“舞姐的风雅存里似乎有不少姑娘,我们的人可都是杀人如麻不眨眼的。”祁有枫迅速洗刷嫌疑,却换来双胞胎玩味的坏笑,顿觉失言。
“因为他是故意去吓人的,”约克继续控诉,“比如留下一地血脚印,再让血脚印停在某人门前消失,或者不停地在某人前后左右瞬移来瞬移去,再屏蔽掉这人的尖叫声。”
“”
“你也没少去吓人,”海德积极揭发,“血脚印的主意明明就是你提的。”
“那不是你们路过的时候给的创意吗?”约克冷哼,“拿着切下来的手掌乱写乱画的似乎也是你们两个吧?”
“不是我,我是无辜的!”杰基尔十分委屈,他是真心想去帮尼克治伤的,奈何尼克更喜欢海德,一巴掌把他打回去了。
“那些不是乱写乱画,是萨拉给的古生物图册里的。”海德也严正声明。
“好了好了,”年年捂脸,出声阻止,“就说你们谁没去吓人吧?”
祁有枫举手,孤零零的。
“……我替他们请个心理医生?”年年看向双胞胎。
“需要哪个级别的?”海德眨眨眼。
“最高级别的,请得动吗?”年年笑道。
“那都不用请,随叫随到。”双胞胎回道,海德和杰基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了第三个腔调。
“我估计你是有些事想问问我的。”双胞胎坐好,祁有枫和其他人各自散开,尼克和迪昂又出了门,看两人在门口时选择的方向,应该不是前往同一个地方。
“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只不过,跟我本身没什么太大关系。”年年笑道,举止礼貌得体,不卑不亢。
“看得出来,那你是……?”双胞胎不免好奇,他其实更想仔细研究一下年年的心理变化。
“您了解帕斯卡尔这个人吗?”
……
尼克回到这间舱室的时候,大家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注视着年年,似乎十分震撼,也有些无法想象的憧憬和随之而生的茫然。
“你们都傻了?”尼克忍不住开口,他都进门两分钟了,还没有人看他一眼。
克拉夫特叹气“我现在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傻。”
“你把他们怎么了?”尼克看向年年。
年年耸肩“聊了聊人类和宇宙的未来而已。”
“你之前不是把西米尔赶走了吗?”尼克从地上捡起那本黑皮烫金的圣经,塞回约翰的手里。
“……”年年瞪眼,“你又偷听!”
“这不重要,”尼克摆摆手,“迪昂已经在另一条船上,有些话你若是不好意思直说,可以让他先漏点消息出去。”
“你们猜到了?”年年微叹,看起来尼克和迪昂刚才是去探是岁那边的情况了。
“需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吗?”萨拉拉住年年的手,犹豫着道,“不过,其实你就这样维持住这份兄妹感情,也是可以的。”
“就是稍稍有点欺骗别人感情的嫌疑。”约克摊手,不太赞同。
“可能他更希望你一直欺骗他的感情也说不定。”克拉夫特也建议。
年年笑笑,看向双胞胎“您觉得呢?”
“你是想把两个人的人际关系彻底切割分开,毕竟,”双胞胎摸着下巴,点头,“以你这种情况来看,人际关系也是一种区别两个人格的参照。”
年年也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这么高深,但也差不多。”
“等等,”一直没有开口的尼克突然出声打断,“你有事瞒着我们,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才是你决心断绝兄妹关系的关键。”
年年听话地认真思索,片刻后“因为他的名字不好听?”
……
躺在船顶上的西米尔有些生气,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似乎拿这件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仅仅是西米尔,阿尔伯特也一样拿年年没有办法。
而他之前对绵绵和帕斯卡尔的打探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偶尔会有人来找他旁敲侧击,也多了几个委婉提醒他的熟人。
他这才知道,那个叫做绵绵的小姑娘还留下了一样器官大脑。
被摘除的大脑自然算不上活着,但也不算彻底失去活性,沃尔顿那个神经病竟然一直将它培养在实验室里,也不知道是等着这团蛋白质自己生出思想,还是在等待别的什么。
这样一来,阿尔伯特在年年的问题上就愈加谨慎了,听闻她要直接与弗兰对话,便也没有横加干涉,痛痛快快地应下了,倒是让西米尔诧异了片刻。
只不过听完了阿尔伯特的解释和顾虑,西米尔也失语无言,更是忽然间觉得,年年确实比他更需要隐藏自己。
若是让沃尔顿发现了年年的存活,那她这次被抓回去,还有第二次逃离的可能性吗?
没办法就没办法吧,西米尔心道,阿尔伯特在外边没办法,却不代表我在这里也没办法,至少也要搞清楚事情的整个过程。
他也很想知道,绵绵是怎么变成这个年年的,因为在他了解到的故事里,恢复记忆之前的年年与绵绵的性格颇为相似,反而是现在这个性格格外陌生。
西米尔叹气,坐起身,刚好看到年年从船舱里钻出,和尼克一起飘到了行天下的船上,与等在船尾的是岁相对而立,似是在说些什么。
西米尔眯了眯眼睛,融化成一滩灰黑色的液体,顺着船舷滑下,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