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在天翻地覆的持续地震急剧摇晃中,眼睁睁的看着刘文之从眼皮底下溜走了,此时此刻,尴尬的就像是半截梅花桩、一根被抛弃了的枯木。
陈英,除了尴尬之外,心中还有许些不甘,毕竟饿了肚子追了刘文之三天三夜,还舍命恶斗了一场,要是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刘文之性命不存!
奈何天不遂陈英的意,刘文之就这样落荒而逃了,只要再次遇见刘文之的时候,定取了刘文之的项上人头!
刘文之的项上人头在陈英看来就如探囊取物,如今给刘文之剩下的时日无多,那就只当是暂时寄存在了刘文之的脖子上,让刘文之的脑袋多塞几回酒肉罢了。
刘文之虽然落荒而逃了,但是地震在持续的加强,并没有一丝一毫要消退的迹象。
陈英,立在雪花点点的月下雪地里,伴随了地震波动上下、左右晃悠的时候,从倒塌摇晃的数百尺之外的城隍庙里发出了一阵长者的哀嚎声。
“哎哟,哎哟喂,……”
这一声声颤抖的哀嚎,入了陈英的心肝脾肺肾,好似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刺捅了心肝脾肺肾,哀嚎之声像是要了一个人的悠悠老命。
陈英,十分纳闷了,心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道:“都这么强烈的地震了,还有人真不怕死、要待在屋檐下?脑袋瓜子比青瓦、砖墙还要硬气?真是不要命了,哎……”
“真是可怜的叫花子,……”
“……”
陈英以为,像这冰凉的大半夜,除了无家可归的邋遢乞丐会在城隍庙里过夜,大概没有谁了。
像如此强烈的天灾,与白莲社弟子为了一己之私、贪婪权欲的无端人祸比起来,天灾更让人不能左右、也更让人防不胜防!
陈英,是名扬天下的幽嫣谷墨家的七弟子,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客,除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外,更有一副古道热肠、侠义柔肠、菩萨心肠!
“嘘嘘嘘,嘘,……”
陈英,晃悠了半蹲的马步,弓了身子一阵三长一短的口哨声极速骤起,像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旋风白马,一阵“咴儿,咴儿,咴儿”的撕裂之声后,狂奔去了数百尺之外的城隍庙前。
踢踏、踢踏、咴儿,……
旋风白马,在城隍庙外急促上下的踢蹬了刚劲有力的前腿,又一边往陈英这边出了几口猛烈的粗气,粗气中还夹杂了雪花点点以及灰蒙蒙的尘土。
陈英会意了,也顿时懂了:城隍庙里那一个哀嚎的长者,一定需要火速急救!
江湖救急的大事,陈英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不能!但是,这天翻地覆的地震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陈英,突然急中生智,左手极速拔起了剑鞘,右手也极速拔起了越女剑,先使出了一式“鹞子翻身”,又使出了一式“鲤鱼打挺”,在晃悠的雪地里一个接了一个的各种空翻,往城隍庙前进了去。
陈英,不学刘文之那短尾巴的兔子一般,在雪地里四肢匍匐前进般的逃命,毕竟人各有志。
就在陈英几轮空翻之后,终于近了残垣断壁的城隍庙,还有支离破碎的的地面,更有乱糟糟的一堆碎瓦片与破石头渣滓。
就在这一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地震如剥茧抽丝般的戛然停止了,让陈英又尴尬了一脸。
天意,还真会捉弄人!
这一场地震要是早停一会儿,刘文之就跑不了、城隍庙不会破太多、这一个长者也不会万急!
罢了,只要地震一停,一切的不甘与不平,通通都成了浮云。
救人要紧!
陈英在月光皓影与雪花点点之间,在荡起的数尺高的灰蒙蒙的尘土里,抬头张望了过去,寻找刚才那一个哀嚎的声音,又一边越女剑入鞘,一时缓缓而又极度温柔的呼喊道:“老伯,老伯,你人在那里啊?老伯,老伯,……”
“老伯,给一句话啊,……”
“……”
在陈英的记忆里,这也是平生第一场关乎地震的记忆,也算是见识了地震的威力和杀伤力。
“哎哟,哎哟喂,……”
还是刚才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在陈英的耳朵边上叫唤起来。
陈英微微一笑,长者总算还活着,谢天谢地,上天终归还是有好生之德的!
这一座城隍庙本就不大,只是一座独居的院。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地震,初眼看去,只剩下了数根还没有倒下的、数尺高的石头立柱了。
在城隍庙里,那一些泥菩萨与木雕菩萨,也都破碎了一个又一个的法身,没了影子、没有踪迹。
陈英,闻了声音寻了过去,然后在城隍庙后边的一堆废墟前看见了一个长者。
长者,一脸的土灰,真比陈英白天路过的孟婆郡城墙边上那一些杵了半截破棍子、穿了发臭的烂衣服、持了半边破碗的乞丐还要狼狈数倍。土灰的脸部以下,全部埋在了城隍庙的废墟中。
长者,眨巴了土灰中异常难耐又充满了希望的一双眼睛,缓缓的哀嚎道:“哎哟,哎呀喂,老朽的肩膀啊,老朽的膝盖骨啊,……”
“老伯,老伯,不要慌、稍安勿躁。灰尘会很多的,请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咚、哗啦!
陈英,把越女剑鞘插入在身边三尺处的一片废墟上,习武之人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陈英,取下了面纱斗笠,放在了废墟上的显眼处,露出了如花美眷般的一张清秀之脸,头顶上玄色二指宽的纶巾缠绕了发髻。
咚,咚,咚咚,……
陈英,在长者面部以下,又极速的蹲下,麻利的把一块又一块的废墟渣滓,往十尺之外如风般的扔了出去,这其中就有一块一块的破碎青瓦、破损墙砖、破旧房梁。
就这样,压在长者身上的重重废墟渣滓,被陈英很快丢开了,从废墟里拉出了一身土灰的长者。
与此同时,陈英还顺带拉出了一根六尺长、鹌鹑蛋粗的黑木漆棍子。在这根黑木漆棍子上端,还有一块三尺长两尺宽、有数个大纷飞窟窿的白布;不过,此时的白布已经变成了土灰布。
陈英,微微的目视了这一根黑木漆的棍子,还有这一块土灰色的窟窿布头,更有刚才长者自称“老朽”,眼前的长者绝非等闲之辈。
陈英,好奇的翻开了带了大纷飞窟窿的布头,还能顺利的猜测出布头上那五个巴掌大、赫赫有名的黑色大字:谢氏神算子。
噗嗤、噗嗤,……
陈英实在没有忍住,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像一阵春天里的暖阳、夏日里的清风,一时让人听了还愉悦无比。
只是,陈英想不明白,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谢氏神算子”,居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老伯,你就是传闻中的谢氏神算子啊?真是幸会,幸会呀,……”
陈英,一边极度温柔的对谢氏神算子说话时,又一边再次忍不住的笑了出声。
“嘻嘻,嘻嘻,……”
谢氏神算子,现在没空理会陈英银铃般的嘲笑声,径直盘坐在乱遭遭的地面上。
谢氏神算子,耷拉了如进水的脑袋,从发髻前后左右摇晃出了一层又一层或浓或密的土灰色烟雾,之后拍了拍外衫上的土灰,然后心翼翼的拉扯出了内衫,来来回回在土灰的脸上抹了一圈又一圈。
地震虽然停了,雪花点点依然还在飘呀飘、月光皓影依然没有逝去一丝光芒,但是远处充耳的却是孟婆郡百姓的哀嚎声,堪比刚才那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地震。
陈英,在心中猛烈的升起了一丝隐隐不安。天灾之后,江湖中又将生出多少人祸?又将生出多少无辜的血与泪?
“老朽多谢女侠搭救万一,为报答女侠搭救之恩,老朽愿意折寿与女侠算上一卦,……”
谢氏神算子一席话,把陈英从思绪中拉回了破败的城隍庙。
陈英,没来得急回谢氏神算子的话,而且谢氏神算子两只手都在来回不停的掐算,确实也很忙!
谢氏神算子,双手一边来回掐算的时候,还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道:“乾三联、甲子乙丑海中金;坤六段、丙寅丁卯炉中火;……”
“有了,有了,有了!女侠,一日之内,家中必定添丁!……”
谢氏神算子,一本正经的注视了突然一脸绯红如晚霞的陈英。
陈英,完全哭笑不得,一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连心上人都没有遇见一个,怎么可能添丁?
况且,幽嫣谷主曾多次交代,世间貌美的男子是明摆着的薄情,貌丑的男子是阴暗处的薄情!
陈英,看谢氏神算子一张花白头发夹杂的老脸,眉毛与三绺胡须宛若世外仙人,如果用“神棍”来形容自然不妥,会不会被地震震傻算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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