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数百年来的帝都,坐拥数百万之众的繁华之地。
建康城北有钟山城、西有石头城、东有东府城、南有台城。建康四城又称江南四镇,东南方向的秦淮河最后直入交汇于孟婆江中。
钟山镇是孟婆江南宋国步军所驻要塞之地,更有名满天下的白石垒防御在外以拒陆上来犯之敌。
石头镇是孟婆江南宋国水军所驻要塞之地,石头镇最高处还有一座烽火台,能最新发现且能力敌顺孟婆江而下的来犯之敌。
石头城本为楚威王的金陵邑,后在建安年间被孙权改建重筑,至今仍有“石城虎踞”的美称。
东府镇是孟婆江南宋国最为繁华的去处,旧时王、谢二家大族盘踞于此也有数百年之久,更是方今天下各国各邦流连忘返之地。
台城是孟婆江南宋国皇宫所在之地,虽然方今天下不知有几人称孤几人称王,但是方今天下各国各邦在骨子里确实都视建康城为天下共主之城,宋国为天下共主之邦。
陈静一个人早已从木船上离江策马缓行,更佩服“十山八寨”墨夷秋粗中有细:鞍下的暗格里居然存放了不少银子。这确实也让陈静心宽了许多,毕竟穷家富路。
陈静随了驿道缓缓牵马步进了东府镇,路过数队巡城的轻铠军士虽然神采奕奕,但是相比于曾经白鸟城的‘燕人’少了七分豪气与威猛,好似一个又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
“冰糖葫芦咯,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咯!……”
“这里有:上好的金镶玉,大好的玉镶金。准保买不到吃亏,自然也买不到上当,童叟无欺!……”
“客官,客官,请留步,借一步说话,是要看相?还是算命?……”
“……”
陈静沉醉于东府镇的繁华,与曾经孟婆郡城中的繁华比起来,那就是太阳与萤火微光之别。
不过,陈静突然看到“谢氏神算子”那一面熟悉的招牌,白布飘扬中的五个黑字中规中矩,还是那一根六尺长、鹌鹑蛋粗的黑木漆棍子,这不由得让人想起曾经在孟婆郡城隍庙中的那一个谢氏神算子。
陈静突然灵机一动,牵马上前旋即就坐于那“谢氏神算子”招牌下的一方古色古香的案台前。
案台上的纸墨笔砚一应俱全,一股浓郁的松香入肺沁人心脾。
招牌下的谢氏神算子确实比城隍庙中的那一个谢氏神算子至少年轻了一个甲子以上,或者说好似还只是一个并未及冠的孩子。
谢氏神算子衣着寻常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家道中落确实比不过建康城中的王、刘二家,毕竟江南王家是数百年来唯一屹立不倒的大族、刘家是当今皇族。
陈静又瞅了一眼谢氏神算子,虽然长相还算顺眼,也正好试一回这一个谢氏神算子与那一个谢氏神算子究竟谁算得更准。
“十年前,谢氏神算子堪称神算,本姑娘还一字未说,居然能算出本姑娘的姓名,实在是高啊!”
谢氏神算子见这一次不用招呼就主动上来了第一个客人,眉开眼笑之际,自然心喜万分。
况且,客人还自称认识另一个谢氏神算子,自然就算是回头客。
“客官,好说,好说。你说的那一个‘谢氏神算子’正是在下二叔,在下谢礼文,已经接下二叔‘谢氏神算子’的招牌有一些年头了!”
谢礼文抱拳毕恭毕敬起身答谢之后,又缓缓坐于招牌下,眉宇之间却闪过一丝诡异的阴沉之色。
陈静眼疾手快之间,突然拱手半笑道:“略略略,略略略。谢大师也有印堂发黑的时候啊?就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谢礼文瞠目结舌,故意绕开话茬子,旋即缓缓问道:“客官,不知这一次是要看相,还是算命?”
陈静觉得这一个孩子也许并未有“谢氏神算子”的真本事,江湖中的神棍多如牛毛,大概不差这一个孩子,旋即又道:“都说相由心生,那就请谢大师看一回相吧!”
谢礼文自是应承,也并未再瞅陈静一眼,毕竟方才起身答谢之际已把陈静五官看得十分仔细。
谢礼文半睁半闭了眼睛,左手五指并拢不动、右手拇指在四指来回掐算不停,旋即又如一群蚊子嗡嗡入耳的声音,极速道:“甲戌乙亥山头火,丙辰丁巳沙配土,……”
突然,谢礼文左手五指猛烈一张,似散架了的一只爪篱,急促而呼道:“客官,此乃大凶之兆。只怕一生所念,皆是万念皆空!”
陈静极速白了一眼谢礼文,心中一阵凉凉,旋即又反驳道:“谢大师,你可不能学江湖中的那一些神棍糊弄本姑娘啊!你可不能毁了‘谢氏神算子’这一面招牌!”
“怎么说,本姑娘也算得上是慕名而来,可不能打胡乱说。像本姑娘这般貌美,怎么可能大凶?”
“况且,当年皇甫谧的后辈医者能人公良孝忠都说本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最后不都一切安好?”
“……”
谢礼文一声长叹,而后摆手止住陈静继续说话,旋即又道:“客官,既是‘谢氏神算子’之算,自有它的道理。要说人固有一死,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又何须再算?”
“只是,客官之相于万千寻常人家比起来,确实大凶之兆。客官不妨回想这一些年来的经历,看有多少寻常人家能经历过一次?”
“况且,佛家有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如今呐,以我谢礼文看来,‘谢氏神算子’之法亦是:凶即是吉、吉即是凶!”
“客官,有道是:逢凶能化吉,吉至而凶生。一生所念,终将万念皆空。于客官而言是凶,可与万千寻常人家而言,未必是凶啊!”
“……”
陈静大怒拍案而起,眉头紧锁之际,大声骂道:“谢大师,好歹你也不能玷污‘谢氏神算子’一世英名,学艺不精可别学‘神棍’打胡乱说!”
陈静这一阵谩骂,引来了无数路人止步围观,纷纷都对谢礼文指指点点,毕竟以‘谢氏神算子’之名,又何必在大街上看相算命?
有道是:自古街头行“艺”,无非骗人钱财、无非学艺不精。
谢礼文并未理会陈静的谩骂,也并未理会围观路人的指责,只是一边缓缓起身正了正身子,一边又收拾案台上的笔墨纸砚。
谢礼文不慌不忙之间,又幽幽脱口而出道:“哎,灾星临城,祸事将至矣。我还是收拾收拾,去其它地方避一避风雨。待风雨一过,再回建康城中落脚了!”
陈静指住谢礼文的鼻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别人是灾星,确实让人不可理喻。
“你,你,你!……”
陈静忍住胸中怒火,没有再骂一次谢礼文是“神棍”,好似止步围观的路人指责谢礼文更为合理。
“呸,我呸呸呸,还说是‘谢氏神算子’的传人,像那孟婆江北都变了多少回天了,咱们孟婆江南依然相安无事。孟婆江南没事,建康城就更不可能有事了,危言耸听!”
“是啊,孟婆江南可以说算得上是一处广袤的福地洞天,怎么可能有灾星降临?我看你这一个孩子是谢家没落了,故意妖言惑众吧!”
“是啊,世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多了去,好似那魏燕兄弟之国,见不得兄弟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啦!人心不古,人心难测啊!”
“哎,也罢,也罢。建康城中没了妖言惑众之辈,或许天下更加太平,诸位,你们说是这样吗?”
“……”
谢礼文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心中未乱一丝方寸,也并未反驳一字半句,只是幽幽的说道:“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瞎说去吧。有朝一日,你们都会明白的!”
谢礼文又瞅了一眼渐渐平静下来的陈静,说道:“客官,既然你是二叔的回头客,那就不收你一两一钱银子,就当是行善积福了。”
“今日之言早晚应验。只是你心中最想见的那一些人,一定不能如你所愿。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
陈静正要反驳之际,突然从人群中骤起了一阵大声嚷嚷:“这是那里来的姑娘啊?貌美如花,还真她娘的面生!咱们建康城中的‘十八春香坊’就少这样的上等货色!”
围观的无数路人纷纷四散如鸟兽极速逃去,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是‘十八春香坊’之首百合楼中的家丁护院,仗着百合楼有朝廷撑腰,目中无人也目无王法。
谢礼文又瞅了一眼陈静,又幽幽说道:“客官,不忍则乱大谋。方才说过:逢凶能化吉,吉至而凶生。谨记,谨记,谨记!”
陈静并未反驳谢礼文,至于后半句确实刺耳,前半句确实也言之有理,刚到建康城确实不能乱来,不忍则乱大谋。
陈静缓缓起身把剑轻笑道:“诸位好汉,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府上怎么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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