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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张锋策马啸西风
    “爹,爹呀。爹,爹呀。……”

    李训见状大吃一惊,旋即骤起一阵急促又肝肠寸断的哀嚎,接着腰刀一旋又往李声速狂奔过去。

    西门霸闻声也是一惊,长刀刀尖空空如也,并未接触到一丝一毫可见之物,抬望眼之间这才发现长刀并未伤及李声速皂衣一寸之地。

    西门霸一时明了,看来八成是李声速因伤势过重而失手了!

    西门霸旋即眉头轻舒,接着微微又一笑,心中骤起一阵如夏日午后般的灿烂光明。倘若如此,李声速与李训命当绝于“露水营”。

    西门霸得意李声速失去了手中腰刀,没有了兵器又如何再御敌?

    西门霸一时如释重负,警觉之心就如风过境一般飘散没了踪迹。

    如此,这就是胜券在握!

    一步、一步、又一步,……

    李训倒也没来得及关心西门霸手中长刀是否攻杀前来,一脸忧伤却最着急李声速伤势。身为人子,怎么能不去关心自家老爹呢?

    毕竟,方才李声速也都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训这一身虎背熊腰,通通源自于李声速。

    饮水而思源,更是不忘其本。

    李训径直皂衣一拂,腰刀极速入地半尺,一边扶着李声速一只胳膊道:“爹,爹呀。爹,爹呀。爹,爹呀。你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呐?”

    “方才,方才不都还好好的吗?这可吓坏孩儿了,吓坏孩儿了!”

    “……”

    李声速面有一丝愠色,抖擞右手还想去捉回腰刀,可是无论怎么用力,最后却怎么也都使不上力。

    李声速又瞅了一眼血迹斑斑的李训,一边缓缓又道:“江湖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伤病伤病,受伤也是一种毛病啊!”

    “我儿,爹已经使不动腰刀了。我儿,怕不怕死?你怕不怕死?”

    “……”

    李声速嗓子有一些沙哑,没想到孟婆郡第一快刀之名,竟然在“露水营”里颜面扫地了。况且,年少时还是孟婆郡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李声速突然觉得:丢人,已经都丢到儿子面前,那这就是一次奇耻大辱;但是,眼下又无法力挽狂澜,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李声速眼眶中一闪秋水,却又不敢正视李训,径直又道:“我儿,爹爹是为步军校尉而死,爹爹是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而无憾!”

    “我儿,我儿,你得记住了!要是爹爹死了,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多烧一回纸钱,在纸钱上一定都得写上:步军校尉李声速亲启。”

    “我儿,你都听明白了?我儿,你都听明白了吗?我儿,能与爹爹再说一遍吗?我儿,我儿,……”

    “……”

    李训闻言一脸尴尬,俨然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接着又入耳了李声速两声“咳咳”,之后又是一绺海棠花枝落地,忍不住点了点头。

    “爹,爹呀。爹,爹呀。孩儿不怕死,不怕死!砍头无非碗口大的一块疤,爹爹方才所言孩儿也都一一记住了,孩儿都一一记住了啊!”

    “爹爹是为孟婆郡李家而亡,死得其所,更值得李家人世代祭祀!”

    “爹爹还让李家人多烧纸钱,纸钱上一定还得写上爹爹的名号,这样爹爹收钱才不会打马虎眼,……”

    “……”

    李声速闻言轻轻一抬头,仰头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天空,就好似眼前这一副悲催的光景,径直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四周跳跃的烛台。

    李声速突然觉得,这一些烛台都在放声嘲笑;烛台跳跃的身影就似一个又一个幸灾乐祸的看客。

    李声速一时又明白了:要是身处不顺之地、逆境之时,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在与自己作对!

    还好,怎么说李声速也是一个读书人,这一点还是看得明白,径直对跳跃的烛台一阵鄙视,然后一次轻蔑的白眼,就算是扯平了。

    李声速倒也并不是真的在意烛台的无尽嘲笑,要嘲笑就让它嘲笑吧,有时候嘲笑也是一种力量。

    如今,李声速十年如一日都在走自家的路,都在走孟婆郡步军校尉这一条心仪已久的阳光大路,孟婆郡李家必定又将声名鹊起,必定能敌过“张杨费吴”四大家,或许能成为“李张杨费吴”五大家之首。

    李声速极其深情的扭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李训:鼻子还是那一个鼻子、嘴巴还是那一张嘴巴、面容还是那一副相似的面容,字字珠玑又道:“我儿,孺子可教也!我儿,真是我李声速的好孩儿!”

    “我儿,如此甚好,咱们孟婆郡李家算是后继有人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我儿,我儿,……”

    “……”

    李声速声声呼喊,双颊上骤起的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激动,那就似孟婆江波一浪盖过了一浪。

    李训突然发觉这么多年来,终于第一次感受到李声速像别人家疼爱孩儿的爹原来也是一个样子,一时激动就似孟婆江夏日碧波,一浪卷过一尺,再一浪卷过又一尺。

    李训感激不尽,径直一头重重埋入李声速胸前道:“爹,爹呀。你是孩儿最好的爹,最好的爹!”

    李声速闻言脸上一阵抽搐,准确的说来,李训一头埋进去不但撞到了伤口,还撞疼了胸口,旋即又一阵轻呼道:“哎哟,哎哟,孩儿呐,你说得爹好心疼,好心疼!”

    李训闻言一脸茫然,突然觉得方才确实口不择言,径直又一脸愧疚道:“爹,爹呀。爹好,爹好!”

    李声速闻言却是一脸沉默。

    西门霸倒提长刀转瞬之间又立于李声速与李训五步之外,倘若长刀左右一挥,双双必定人头落地。

    西门霸看李声速这一番: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并未为难李声速与李训。

    西门霸待李声速与李训相顾无言之际,旋即又缓缓问道:“孟婆郡步军校尉李声速,噗,如今后事都交代好了吗?倘若后事已经都交代好了,那在下就先送你一程了!”

    李声速闻言继续沉默。

    李训闻言胸中如夏日后的孟婆江波极速一涌,旋即捉紧腰刀反手与西门霸斜劈而来。

    “想伤我爹,与你拼命!”

    李训话音刚落,西门霸长刀极速一旋,旋即猛烈一刀斩开了李训腰刀,接着长刀回手在李训胸前重重一杵,之后连环腿如雨而下。

    李训一个踉跄连滚带爬闪退去了十步之外,“哎哟”一声寻回腰刀准备转身攻杀之际,西门霸长刀已然结实的压在李声速脖子上。

    “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不要啊!爹,爹呀。……”

    李训一时持刀进退两难,径直放开了嗓子一阵惊天疾呼。

    李训一时明了:进,李声速只会去得更急;退,却愧为人子。

    李训一时正在纠结不进又不能退之际,突然双腿“扑通”跪地,紧接着又一阵哀嚎道:“爹,爹呀。孩儿无能,爹爹一路走好!”

    “爹,爹呀。你走之后,方才嘱托之事,孩儿也都照办,照办!”

    “……”

    李声速闻言一脸铁青,脸上突然闪过一阵狰狞,几次三番张口欲言之后,径直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声速长呼了一口气息,接着又长吸了一口气息,径直字字珠玑说道:“想我李声速一世英名为步军校尉而死,死而无憾;为孟婆郡李家而死,死得其所。命丧亡国丧家之犬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奈天何?杀吧,来吧!”

    “杀吧,来吧!杀吧,来吧!”

    “……”

    西门霸见状倒也并没有被气势吓倒,径直也不客气,旋即怒目圆睁厉声大喝道:“杀,杀,来咯!”

    西门霸长刀一道寒光,刀影跳跃中尽是满满的杀气,即使用一成力斩下去,李声速也是必死无疑。

    咴儿、咴儿、咴儿,……

    突然,一阵急促的撕裂声骤起之后,紧接着又一阵马蹄声从西边军营一闪白影而至,一道寒光银枪如游龙出海,转瞬之间已然立在辕门内,凌空而下一声“当”!

    西门霸长刀又被银枪“四两拨千斤”猛烈撞开去了三步之外,银枪尽头正是一脸铁青的太守张锋。

    张锋马缰绳极速一止,白马再一次受惊前腿抬高六尺有余,一对前蹄落地之际荡起一股尘烟弥漫去了十步之外,“露水营”中近处的烛台火光全部贴盏一阵急促的跳跃。

    张锋一脸无穷无尽的怒气,银枪极速回手倒提,厉声大骂道:“奶娘的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为孟婆郡当差,何来手足相残!”

    李训见突然来了张锋,面有八分喜色,心中巨石轰然落地,旋即挣扎着起身拖刀奔向李声速。

    西门霸先是一惊,旋即长刀一正,毕恭毕敬抱拳与张锋道:“步军头领西门霸,见过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卑职正在执行太守大人之前与巡城军士下的军令。军令如山,卑职不得不从!”

    “卑职敢问太守大人,执行大守大人军令,如今又何错之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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