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认得贫道吗?贫道就是白莲社社长刘文之啊!……”
陈静闻言一惊,骤起一股翻江倒海似的五味杂陈,又好似一袭万丈巨浪凌空而下,一瞬间就能把人击成粉碎化为一绺尘烟飘散,看眼前刘文之这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又不得不紧握越女剑。
有恨,满眼都是怒火!
有仇,还是不共戴天之仇!
陈静极其警觉的退后了三步,看刘文之眼前的模样确实也使不出天罡地煞阵,更使不出无声之雷。
“你就是刘文之?白莲社与幽嫣谷墨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不怕本谷主越女剑一剑杀了你,为幽嫣谷墨家上一代谷主报仇吗?”
刘文之干瘪的面皮一皱,就像一个煮过水的果子,低沉嘶哑着声音又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罢了,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来,贫道与幽嫣谷墨家争来斗去,想不到却被白莲社自家弟子算计,终了一顿饱饭还是惜日之敌喂食,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呐!”
“……”
刘文之言毕,又吃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陈静,接着一声长叹。
陈静遥想从幽嫣谷北上燕国之际,一路上遇见了年幼的独孤信,回想独孤信当日之言,又不得不好奇的追问道:“莫非,这一切都是杨恩那一个杂毛干的?”
刘文之吃力的点了点头。
陈静觉得极其好奇,毕竟当初要是杨恩胁迫刘文之与释远,为何刘文之还能领着张伟去燕都?
陈静越女剑缓缓一斜,看刘文之这一副模样一时也没有了敌意,径直淡淡追问道:“刘文之,杨恩当初无非是一个小小的白莲社弟子,又如何能让你这般难堪?”
刘文之干瘪的眼眶中一闪干涩的秋波,眼球反复往右一斜。
陈静见状极其警觉,这才发现刘文之旁边一丈远处一个巨大而且透明的石钟乳之间还有一个人。
这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夜道宗郦道元。
陈静见状一时怒火冲天,遥想十年前“七夜道宗之箭”伤亡了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二弟子贺兰佳琦、三弟子虞丘凌薇,更有万千无辜的燕国大小将士。
咻咻!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道寒光剑气一式云剑直劈那一根石钟乳。恨不能一剑斩了郦道元给幽嫣谷墨家弟子与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报仇。
嘭嘭!
旋即,石钟乳一声猛烈的撞击就似铜墙遇见了铁壁,在石钟乳面上只留下了头发丝细的一条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
陈静极速收回越女剑,一边又瞅了一瞅越女剑剑锋,又瞅了一瞅石钟乳上的那一条痕迹。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瞅见石钟乳中的郦道元一脸镇定,面色与一身服饰和十年前无二。
“七夜道宗郦道元,想不到你也窝在这里,杀了幽嫣谷墨家众多弟子,似尔等这般修道之人难道都以万物为刍狗没有一念善心?”
“……”
郦道元并没有睁眼,也没有说道一字半句,好似无视了陈静的存在,或者根本没把陈静放在心上。
陈静见状怒火中烧,旋即又举起越女剑一道寒光而下,剑锋与石钟乳撞击声中又弹开了三步。
刘文之在一旁吃力的说道:“没用的!这里是七夜道宗郦道元的得道之处,那一根透明的石钟乳里是千年寒冰,非世间之物!”
“虽然,你手中的这一把越女剑也非寻常之物,但是也斩不开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
“石钟乳里的千年寒冰是七夜道宗郦道元之师七夜天君之物,七夜天君在世间从来不见其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上天安排的一副棋局,于你、于贫道、于他都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自贫道被锁在这里十年以来,郦道元就没有开口说道一句话,也没有睁眼看过一个人!这就是七夜道宗的闭关修炼之法!”
“……”
陈静闻言一时极度无语,一边又瞅了一眼刘文之道:“难道先前所传杨恩与郦道元合谋是真?为何只有你一个人被锁住,那释远呢?”
刘文之摇头叹气又道:“说来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贫道本为孟婆江南之人,好歹也是刘氏宗亲。可这里是魏地,释远本为魏国拓拔皇族,虽然与冯太后有隙,魏人在魏地总比他人有办法!”
“杨恩那一个混蛋,在幽嫣谷一战之后潜入了魏地。释远趁杨恩大意之际,一时溜之大吉。”
“也不知道杨恩那一个混蛋与冯太后有何约定,之后贫道中了郦道元‘七夜道宗’之一毒,不得不听从魏国号令,领着张伟去灭了燕都!”
“待贫道与张伟灭了燕都回军之后,殊不知郦道元与杨恩还有合谋。这不,贫道在此囚禁已有整整十年了,十年恍惚如昨!”
“要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经独领白莲社了!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当初,杨恩那一个混蛋收买了贫道身边的几个随从,这才让杨恩乘虚而入,不然即使有一千、一万个杨恩,贫道也都不会放在眼里!”
“……”
陈静一声长叹,径直又道:“孟婆江南刘氏已经完了,如今孟婆江南已经不是刘家人的天下了!”
“还有,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右护法申屠力夫,以及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都被我一剑杀了!”
“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之仇不共戴天,眼下本谷主发誓要杀了释远,还有你,以及杨恩!——”
“……”
刘文之闻言没有一丝怒火,也没有怪罪陈静,径直吃力又道:“心中有善,何惧荒凉。贫道终于理解当年白莲之苦,这才有了白莲社。只是,一念之差,万念皆错!”
“贫道一步错,接着步步错。今日之事,咎由自取。贫道左护法张伟,该杀;贫道右护法申屠力夫,也该杀!贫道,还是该杀!”
“白莲,杀吧!贫道生为白莲,而亡于白莲,死而无憾!”
“……”
陈静闻言一时警觉,又瞅了一眼左右,并没有再见到一个人,径直又悠悠问道:“小女子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何来白莲?”
刘文之闻言一脸尴尬,接着又一声长叹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就是白莲。当年,在孟婆庙中化为一朵白莲西去,十年前又从孟婆郡城隍庙中而来,……”
“贫道原本也不相信贫道的眼睛,如今看姑娘这一身打扮,与贫道年幼时所见的白莲无二!……”
“既然姑娘曾经为白莲为亡,如今又为白莲社而生,要杀要剐,贫道不说一字半句,出剑吧!”
“……”
陈静闻言好似想起了一些似曾相识的话语,但是如今再去追寻的时候,可怎么也想不出来是在那里听过这一种相同的言语。
不过,到现在为止,也从来没去过孟婆庙,梦中的漂亮姐姐也不曾入梦,确实不知刘文之所言。
陈静看刘文之这一番模样,虽然确实想一剑封喉,可怎么也下不去手,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陈静又想到杨恩不但会刘文之的掌法,还会释远的掌法,已然集“僧道双煞”于一体,径直又急切追问道:“刘文之,既然如此,杨恩那一个混蛋已然会了你二人的功夫,又当以何法破之?”
刘文之闻言又是一脸愧疚,径直吃力又道:“唉,白莲社杨恩那一个歹毒之人,必不得好死!杀千刀、斩万剑也不为过。如今白莲现世,贫道也无话可说!”
“白莲的功夫贫道已然见识过,破杨恩之法,只在‘精明穴’!……”
“……”
陈静闻言心中一怔,看来刘文之这十年如一日受的痛苦,大概就是陈旭嫦先前在幽嫣谷中所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
刘文之又白了一眼郦道元,径直又瞅了一眼陈静,悠悠又道:“贫道如今生不如死,那就让贫道死于越女剑下,死而无憾!”
陈静一时懵了,没想到刘文之但求一死,看如今这一番可怜至极的模样,陈静实在也下不去手。
毕竟,倘若越女剑就这样一剑下去必定有辱幽嫣谷墨家之名,更是摆明了的趁人之危。
更何况,刘文之已然知错。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静一时手足无措。
刘文之见陈静越女剑并没有靠近,径直狰狞了双颊,更似一个干枯的核桃果,吃力的大喝道:“白莲,杀吧,杀呀!杀了贫道,贫道这才心安;杀了贫道,贫道无怨!”
陈静闻言好似受了惊吓,又不得不后退三步,径直一脸尴尬的盯住刘文之,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白莲,杀,杀,杀呀!……”
“白莲,你杀不杀?……”
陈静又不得不再一次后退了一步,心中有恨,却止恨于胸口。
刘文之仰头一阵苦笑,接着又吃力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又或是‘道可,道非,常道’!这通通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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