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嫦与曹小强大吃一惊,真没想不到宇文青从北山关就已经盯紧了一众越女剑。
曹小强怒目圆睁道“宇文青,今番受何人所托,如实说来要是搪塞一字半句,一剑封喉”
宇文青眉头深锁,哀求道“不能说,不能说,万不能说要是小人说了,家中老母会遭人毒手”
陈静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长叹宇文氏中的族人,一个个还真是奇葩至极,学富五车而又不能安身立命,还尽做一些出格的事。
似此,怨天怨地又或者怨他人还是该怨这一个永远也看不到出头之日的世道
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太平。
只是,方今天下九国并立,孟婆江北之地更是“八大天王”并世争雄,自然国不治。
国不治自是纷争不断,自是不能齐家乐业,最后连饱饭都没有一口,又如何去谈修身养性
况且,管子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此一来,圣人之言要是无懈可击,前提得先吃饱了饭,或者在记忆里还能寻着吃饱饭的日子。
兴许因为吃不饱饭,才有似宇文青这般出格的事。吃不饱饭的世道,自是大道非道、天道非道。
大道非道、天道非道,人心沦陷如此,又如何再去责怪宇文青一人呢过多责备,无济于事。
圣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就放过宇文青,但愿他能洗心革面,不再做这般出格的事。
旋即,极速止住了曹小强,又多看了一眼宇文青,缓缓道“你走吧,即是人,得有人的气节要是乱了气节,那就算不得人,与市井无赖无异”
宇文青没有想到陈静会这么轻松的就要放过自己,不过,身陷囹圄,得先脱身才是上策。
眼下处处受制于人,一切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奢望着有朝一日,也能让别人看一回自己的脸色。
要不是清寒穷怕了,又如何能做这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圣人虽常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眼下的穷,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实在太难了
此时此刻,宇文青打死也不相信,要是让圣人先饿上三五天,家中老母也跟着饿上三五天,还能说出诸如修齐治平之类的话
生而为人,要活下去,就是要吃食的即使观音土,那也是食。只不过那是最后的一次诀别食。
圣人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人子,又如何能让老母饿着肚子生养之恩大于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是为报恩。
宇文青一时佯装感激涕零,紧接着磕头,急切道“小人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小人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小人多谢女侠不杀之恩,”
曹小强见势,不得不松开了越女剑,之后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愤愤不平的骂道“你这一个小贼,要是我,必定一剑封喉”
宇文青瞥了一眼曹小强,毕竟同为家道中落之人,还如此苦苦相讥,自是招人忌恨,而后连滚带爬,又跌跌撞撞消失了身影。
宇文青在逃去的路上,又不得不思索如何交差,毕竟,失手了。
大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办砸了,必定会失信于人,要换回声名,还得寻一条万全之策。
曹小强收剑入鞘,一时无言。
陈旭嫦叹气道“这宇文家的族人,还真是的眼下慕容家有两个天王,随便投奔一个天王,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一家人尽干两家事”
“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传闻也不错。好好的一个家,一分为三,就似汉末魏蜀吴,添了多少无辜的亡者、多了多少离人泪”
“”
曹小强附和又道“谁又知道他们慕容家、段家、宇文家,当初一门分三宗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不过,说来也确实奇怪,慕容家的两个天王,还真不重用段家、宇文家的族人。想必是寒了心。不然,又怎么称之为三姓败家奴呢”
陈旭嫦叹气又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与我等眼下毫不相干,无交集之事,少生枝节为妙。眼下心思应当放在五斗米道以及魏国”
陈静沉思之间,悠悠道“这要说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我倒一时想起了春秋三家分晋。”
“晋国一分为韩赵魏,只可惜啊,最终都为他人做嫁衣裳”
“慕容家也好,段家也罢,又或者宇文家,只怕也跳不过这个一轮回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
陈旭嫦与曹小强点头无言。
此时此刻,乌图木从茅草屋中提出了一个陈旧的水壶,水壶早已看不见一绺光亮,通体乌漆抹黑的样子,与茅草屋倒也相得益彰。
在乌图木左手中,捧一叠陈旧的茶盏,颜色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破损不一,缓缓放下石桌。
刷、刷、刷,
热雾升腾,温润入鼻。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乌图木又瞅了一眼大枣树,再过一些月份,便可大快朵颐了。
陈静把盏,确实很烫,旋即又轻轻的放回石桌,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急切又道“乌图木,在十山八寨里,如今可有赌坊之类乡民要是万急之处,又有谁来担待”
乌图木长叹道“确实有赌坊,不过都是八大天王角逐之地,谁强谁说了算。即是今日公有理、明日婆有理,再一日,就都没理了”
“要是明面上没有八大天王的角逐,以我想来,在十山八寨大有作为,必定不次于一州一郡。”
“不过,眼下十山八寨还得先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谁的拳头快,他人自然拜服。”
“”
曹小强闻言自是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正当左右张望之际,直到发现不远处飞来的一只鸽子,还是信鸽。这才眉头轻舒。
“汩汩、汩汩、汩汩,”
曹小强先尖声学了一回鸽鸣,紧接着右手左摆三圈、右摆三圈,而后极速平肩,上下一招一摇。
就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这一只信鸽顺势落于曹小强掌心处。
曹小强左右张望之际,左手摘下一片枣树叶子,极速放进信鸽竹筒中,之后凌空一抛,信鸽展翅一跃一丈高,回旋一通又飞走了
乌图木见势轻笑道“也罢,也罢,也罢啊多一个人,也便多一分力。咱们已离孟婆江北之地有些时日,消息海涨潮,还得赶潮”
乌图木自是心知肚明,这一只信鸽一定会飞去孟婆江北魏地土城郡的桃花村,那儿有曹小强的落脚之处,兴许,刘一谷也在那里。
毕竟,曹小强与刘一谷交厚,刘一谷在孟婆江北之地以一己之力与各州郡顶上三道平分秋色,行走江湖之间,总得有一个落脚之地。
刘一谷与五斗米道争锋多年,虽然所信之道不同,但是眼下敌人的敌人,堪比幽嫣谷墨家一家人。
并且,乌图木所言的消息海,指的是“十山八寨”;消息海赶潮,言下之意,即是在十山八寨捉几个“八大天王”麾下的细作。
如此一来,双管齐下,也算不负寇谦之一番善意的提醒。
曹小强微微一笑道“即是消息海赶潮,还得寻一个好时机”
乌图木诡异一笑,道“即是赶潮,自当夜中行事,神不知而鬼不觉,更能出其不意。哈哈,”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最近处的一家茅草屋内传过来了,夹杂着数个男女老幼的抽泣声,凄凄哀怨而又极其无助,一众越女剑心惊。
“乌图木,这你听这”
陈旭嫦一时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虽然此地清寒,绿水青山好比金山银山,日子苦是苦一点,举家抽泣之势,听来实在匪夷所思。
“事不宜迟,走,看看去”
陈静镇定一言,乌图木不得不放下手中活儿,仗剑一闪身影,一行四人往抽泣声处奔了过去。
乌图木自然识得,这一家人复姓赫连,曾经也是一国的皇族。只因“八大天王”并世争雄,赫连之国国破城灭,故而避祸于此。
一行四人小心翼翼贴了过去,而后透过竹编大门的缝隙里,看见是一家六口人,围着一方竹桌台。
在竹桌台上方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边上又是一个鱼纹如刀刻的老妇人;左边是一个憔悴的中年汉子;右边是一脸泪痕的中年妇人;下方是一对抽泣的龙凤孩儿。
一家大人都是一身陈旧的短打小衣,上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层层补丁;一对龙凤孩儿,穿着半新半旧的肚兜,梳着朝天辫。
“阿爹,阿爹,我饿,”
“阿公,阿婆,我也饿,”
中年汉子眨巴了一回满眼泪水的眼睛,道“吃了这一顿,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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