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强盯着刘一谷正气说道之际,紧接着又扭头示意陆修静。
陆修静自是折扇一收,小心翼翼的探开了曹小强的长袍,又在不经意间,从脏兮兮的袍子里滚出了一块比巴掌大的汉白玉佩。
在汉白玉佩中间,镂空一条张牙舞爪的玉龙。玉龙栩栩如生,吞云吐雾之间尽显王者之气。
陆修静见势大吃一惊,又多看了一眼曹小强。见曹小强目光极其坚定,毕恭毕敬逞与刘一谷道“天意如此,真是天意如此啊!”
“前番因祸而得‘鬼军’,后又在空桑树下龙入梦中,如今又得陈留王祖传的汉白玉佩,刘一谷,从今往后,‘天王老子’非你莫属啊!”
曹小强示意刘一谷接过汉白玉佩,缓缓说道“刘一谷,夏侯玄德身边的诸葛长风、蒯忠良,都是当世难得的大才,此二人本为汉家旧臣之后,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贫道唯此一愿,只求海波平,从此孟婆江南、江北一家人!”
刘一谷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汉白玉佩,又细看了数遍,激动的说道“曹小强、曹大侠、太虚道长,我,我,我,我刘一谷,……”
曹小强微微一笑,仰头又看了一看冰凉的夜空,缓缓又道“皇图大业已经与贫道远去,但得曹家列祖列宗保佑刘一谷。从今往后,贫道就在桃花村大传太虚道法。”
刘一谷小心翼翼的收好了汉白玉佩,毕恭毕敬道“若是天命有归。我刘一谷定还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一个真正的汉家天下!”
陆修静急切又道“即是太虚道长相托。贫道的道家嫡传上清派,从今往后,就追随刘一谷了。”
刘一谷长舒一口气道“有陆道长清风斩,从今不惧怕五斗米道!”
陆修静客气道“刘一谷,见笑了,实在见笑了。要是清风斩一斩十万八千里,那才天下无敌,五斗米道也会无处可逃。眼下,五斗米道依然势大,万万不可轻敌!”
刘一谷长叹一口气息,道“眼下,还有纯依香儿女侠,还有幽嫣谷墨家谷主,无妨,无妨!”
曹小强听到幽嫣谷墨家谷主几个字眼,又扭头去看另一边。
刘一谷见势,极速起身道“陆道长,有劳你先陪太虚道长,也好说道说道各自的道法!”
“天色快头遍鸡鸣了。我得去寻一个鼎子来,再烧一些热水,与太虚道长修修边幅。要是寇道长领人回来,咱们得干干净净的见人!”
陆修静自是点头应承。
陈静策马奔腾追出去了好一会儿之后,依然没有发现陈旭嫦的身影,眼下天光未明,陈旭嫦又还身着玄色行头,确实难以寻觅。
难以寻觅,还是得寻!
“嫦嫦,嫦嫦,你在哪儿,……”
“嫦嫦,嫦嫦,……”
“我的姥姥,我的姥姥,……”
“……”
无论陈静怎么想法子的千呼万唤,就是得不到陈旭嫦的回应。
策马奔腾之间,也没听见陈旭嫦的嘶哑抽泣声,一时发怵!
就这样来回狂奔了好一阵子,直到头遍鸡鸣之后,天光渐明,在桃花村外三面环水的一处旮旯边上,看见蜷缩成一团的陈旭嫦。
陈静斜身下马,三步上前,急切又道“嫦嫦,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不但是作践自己,曹小强他一定会更心伤的!你难过,他就不难过吗?难道,就只有你会难过?”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确实伤人又伤己。不困于情、不惑于心,方得始终!”
“眼下,困于魔障、乱了心神。嫦嫦,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陈旭嫦埋头之间,先是一阵梨花带雨,之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陈静轻抚玄色斗篷,仰望天明之后的一绺霞光,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吧!只要哭够了,也就不会再哭了。只要太阳升起来之后,所有的黑暗,也都会过去的!”
正如陈静所言,陈旭嫦的哭声从弱而强、从强而弱,之后又从弱而强、从强而弱,几个来回之后,早已不成人声,已经散了精气神。
天光渐明,晨鸟疾飞!
大凡早出行的鸟儿有虫吃,专吃那一些晚归家的懒虫儿。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陈旭嫦才站起身来,面有三分愧疚之色,淡淡又问道“静静,难道,你就没有从心底里想念着一个人,想念着一个人的好?你我相处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听你说起一字半句。……”
陈旭嫦一边对着溪水如镜,理了一理乱糟糟的头发,又从溪水倒映中盯住一脸茫然的陈静。
陈静确实也很茫然,从有记忆开始,一个人艰难的活到了现在。
虽然越女剑上的功夫确实有了大长进,可是五斗米道的道法也更不逊色半分,又能奈天何?
要说想念着的人,也只有想念幼时的那一个姥姥陈旭嫦,还有拣养、收养之恩的那一个娘陈小英。
要是与陈旭嫦的幼时相比,多少也几分相似之处,同病相怜。
陈静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曾一度被慕容一家人看成是扫把星,兴许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吧。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空气里还有一些窒息,只得使劲的多吸几口气息,也便顺畅了许多。
“罢了,罢了,罢了。想念的人,曾经想念的人,曾经也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徒生悲伤呢?”
“眼下,得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得诛杀孙秀为绿珠报仇,才是在下的当务之急。余下之事但凭天意,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陈旭嫦一时无言,之后又冷不丁说道“静静,刘一谷其实也很不错的。你的错负轮回剑,能使出白羽凤凰;刘一谷的刘家掌法,九山八海之沙石长龙、九山八海之真龙出窍,无论石龙、气龙,那也都是龙啊。龙凤呈祥,天造地设!”
陈静长叹一声道“青春年华已逝。嫦嫦说笑了!错负轮回剑,还有‘掌中飞燕’,还有‘化仙入蝶魂’,你让燕子与蝴蝶,又情何以堪?”
陈旭嫦闻言噗嗤一笑,一时无言以对,也一扫之前的阴霾。
“好啦,好啦,好啦!我自是说不过你,子曰你说的都对!”
陈静见陈旭嫦缓过了神情,心宽了许多,径直轻笑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你可得振作起来啊。都说九九归一。可这九九之数以后,是九九归于一,还是九九归于一百,那就看你的了!”
陈旭嫦轻拂玄色行头上的泥沙与草灰,轻笑道“呵,要是九九归于一,我这一个谷主,只怕死后没脸去见师傅她老人家咯!九九之数以后,自然就是一百咯!”
陈静自是笑而不语,径直牵马与陈旭嫦往回赶。
待两人赶回曹小强住处,不但有短打小衣的乡民,还有皂衣的差役,更有许多狼皮帽,在热火朝天的为曹小强修建太虚道观。
拂尘急扬,来来去去吆喝着的人,正是寇谦之。看来,这一次寇谦之成了修建太虚道观的主事。
在远处桃树下,藤椅上坐着精神矍铄的曹小强,左边陆修静、右边刘一谷,一众“鬼军”也夹杂在人群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突然,一个身着陈旧衣裳的中年妇人从旁边闪过来,急切拉开左手挽着的竹篮子,亮出了一个又一个热乎乎而又雪白的大馒头。
“两位大侠、两位女侠,都饿了吧?趁热,一定要趁热!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打他!”
“我说谷主,你这又是何必!男人嘛,要对他凶一点,自然就服服帖帖的了!你要心软,一文不值!”
“生死两忘是江湖,燕掠晨曦过茅庐。犹作春泥独孤处,还看今朝比鸿鹄!两位女侠你听,咱们女流之辈,也不比读书的男人差,……”
陈静闻言自是大吃一惊,又极速打量了眼前这一个中年妇人,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忍不住道“你是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
中年妇人白了一眼陈静,紧接着嗔怒道“纯依香儿女侠,你看我有那么老吗?现在,还不像是老太婆吧!对了,我叫卓卓杏儿。”
陈旭嫦自是不客气,伸手就掏出一个雪白的大馒头,之后轻笑道“多谢卓大娘,我正饿着呢!”
卓卓杏儿眉头一皱,摆手轻笑道“谷主,我复姓卓卓,名杏,这一个‘儿’字,是相公后来加上的!”
陈旭嫦狡黠一笑道“哦,那就多谢卓卓大娘了!卓卓杏,卓卓杏儿,好名字!大娘真是好福气!”
卓卓杏儿见势,眉头一皱,微微一笑,道“谷主,要说好福气,我这也是用拳头好出来的!”
陈静与陈旭嫦面面相觑。
卓卓杏儿眉头一舒,紧接着狡黠一笑,之后放开嗓子,大喝一声道“阿达,阿达,阿达,……”
说时迟那时快,从身边闪过来的一个人影,已经被卓卓杏儿右手重重一拳打歪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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