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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难得一见的好诗
    一众食客见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原本还想着有一场好戏可以近看,却不料都成了戏中人。

    杜上德见一众食客的样子,轻笑道“既然这一个世道都是上好的世道,就是天下大同。都说世道变坏,是从人心涣散开始。只要喝了五石散兑酒,人人梦送黄金楼,一碗水端平,甚好,甚妙啊!”

    “就以五石散兑酒助兴,来拼个诗,又或者跳个舞什么的!歌舞升平,自然得有人会跳舞;歌功颂德,自然得有人要之乎者也!”

    “……”

    杜上德言未毕,四个杜家汉子极速拔出了腰刀,刀背在桌台上一张桌台一张桌台重重的敲了过去。

    “要么拼诗、要么跳舞、要么掉脑袋,三选其一,没得商量!……”

    “快,快点,快一点,……”

    “……”

    一众食客见状,都以为乐极生悲,触了大霉头。既然都触了大霉头,自然得早一刻送走大霉头。

    原本只想着在客缘斋喝五石散兑酒图一个乐子,又如何能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丢了性命呢?

    似杜上德这样的俗人,要拼温文尔雅之言,反倒是玷污了诗。

    俗人,本就该配俗诗。

    “岸上一只鹅,谁来下一句?”

    “河心一只鹅,谁来下一句?”

    “曲项向天歌,谁来下一句?”

    “两只大公鹅。完了!”

    言毕,骤起一阵轻笑声。

    杜上德眉头一皱,轻拍桌台,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们这一些读书人,一个个真是斯文败类。这么一个上好的世道,又怎么能是两只大公鹅?不应该是一公又一母吗?两只大公鹅,又何来小公鹅?鹅蛋何出?鹅蛋又何出?”

    “公为天、母为地,天大地大才有天公地母;雄为阳、雌为阴,五行阴阳才能调和衍生万万众人。你们忤逆天道,这是要逆天啊!”

    “这么上好的世道,逆天与你们没有半分好处。将来连五石散兑酒都没得喝!重来,重来,重来!”

    杜上德言毕,四个杜家汉子又一次一张桌台一张桌台的敲下去,厉声都道“重来,重来!……”

    一众食客面面相觑之际,一时心知肚明,看来这一个杜上德是诚心找事。不过,待店小二摆满一桌子菜食之前,只得由着杜上德。

    “远望一堆灰,谁来下一句?”

    “我来!近看灰一堆!谁来?”

    “狂风吹夜雨,谁来下一句?”

    “汝在灰中飞!完了。”

    言毕,又骤起一阵轻笑。

    杜上德径直二指轻扬,极速从左指到右、从右指到左,一副爱恨不得的样子,似嗔似怒道“你们,你们啊!圣人都说的极好食色性也。原来都是同道中人,都是同道中人啊!乳在灰中飞,好诗,真是好诗,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诗!”

    “来,来,来,诸位同道中人,为这一个上好的世道,喝一杯。一边喝,一起念叨这一个世道独一无二的五石散兑酒!哈哈,……”

    杜上德言毕,一盏五石散兑酒下肚,轻飘飘道“乳在灰中飞,乳在灰中飞!好诗,好诗,好诗啊!”

    “来,来,来,一起念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酒,……”

    “……”

    杜上德言毕,一众食客紧接着言毕,仰头而尽一盏五石散兑酒。

    杜上德虽然读书不多,一时就以这难得一见的好诗句,觉得读书人大多浪得虚名,也不过如此。

    既然这一些杜书人都是同道中人,要是眼下出口成诗,自然也不是难题,说不定语惊四座。

    杜上德先一阵“咳咳”,而后招呼一众食客道“诸位同道中人,既然都为同道中人。杜大爷我也来一首绝世好诗,献丑,献丑了!……”

    “咳咳,听好了,都听好了!东边你他妈,西边她你妈。不论谁叫爹,是我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食客后背骤起一大片拔凉的鸡皮疙瘩,这才是真正的斯文败类。这一个上好的世道本就如此,只要有头有脸,放屁都是香的。

    不过,可不能因为眼下的这一出戏,就这样轻易的掉了脑袋。

    要是为杜上德这样的斯文败类掉了脑袋,实在也不值得!多说几句奉承话,本也无伤大雅!

    况且,明面上、口舌上奉承杜上德,在心里完全可以骂尽杜上德的祖宗上十八代,怎么就生出杜上德这样一个混账玩意儿。

    江湖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就是极其难得的一个好处。

    谁要是整天把真心话与他人说道,那才是世间真正的大傻子。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圣人也有言水至清则无鱼。

    有时候说一说违心话,完全也无伤大雅。比如常说的“万岁”,要是人人真能活到万岁,千年乌龟、万年王八,王八才会活万岁!

    说违心话又不会死人,反而多说违心话,活得更为自在。当此之际,还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杜大爷,是难得一见的好诗,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诗啊,……”

    “妙,妙,妙哉至极!……”

    “想必无人能出其右,……”

    “自愧不如,自叹不如啊,……”

    “……”

    杜上德见势,更为欣喜。既然同道中人都这般恭维,何不再来一首?从今往后,在这一些读书人面前,也略拔一头,甚好,甚妙!

    要是孟婆郡中读书人都拜在杜家人名下,杜家人要常驻孟婆郡,士人归心那也是千秋万代的大计。

    “诸位同道中人,过奖了,过奖了,实在是过奖了。杜大爷我今日得遇其时,得遇其人,诗兴大发,诗兴大发,诗兴大发了啊!……”

    “都听好了,诸位同道中人都听好了!山前一线天,花间一耙犁;老汉推五车,黄牛累一年。……”

    “诸位同道中人,以为如何?以为如何啊!哈哈,哈哈,……”

    杜上德一时自鸣得意。

    一众食客心里除了骂娘,嘴上却乐呵呵都道“好诗,好诗,好诗啊!真是千年不遇的好诗。……”

    “无人能出其右,大有王佐之才、圣人之才,大才小用了。……”

    “……”

    就在这一个时候,店小二从担子先放下了热腾腾的肉食,又放下了小米豆汤羹与雪白的大馒头。

    小米豆汤羹与雪白的大馒头,是来过客缘斋的一应食客的最喜之物,或者说就是客缘斋的招牌菜。

    “杜太爷,请慢用!……”

    店小二极其镇定一言,把杜上德从拼诗的陶醉中拉了回来。

    杜上德看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米豆汤羹和馒头,一时怒火骤起三分,厉声道“你这,你这是人吃的吗?猪食,猪食,猪食!”

    杜上德重重一拍桌台,四个杜家汉子捉紧腰刀一闪身影而回。一众食客见状,斜眼之间开始看戏。

    店小二自是不惧,毕竟想要在客缘斋内生事的人,没有一个不规规矩矩的按客缘斋的规矩办事。

    “杜太爷,你都没有吃过,你怎么能说这不是人吃的呢?在客缘斋吃过小米豆汤羹的人,不生百病、不着风寒,有缘者还能得长生!”

    “来客缘斋的客人,少不了小米豆汤羹与雪白的大馒头。这可是客缘斋绝配。不信,你就尝一尝?”

    “……”

    杜上德极其轻蔑的凶了一眼店小二,身为杜家人,本为试探客缘斋深浅而来,怎么可能尽听一个跑堂伙计的话,无事必须要去找事!

    杜上德与四个杜家汉子指着一盏热乎乎的大馒头,厉声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

    四个杜家汉子自是会意,一人捉起一个大馒头,凶神恶煞的咬上一口,又极速喷了出去,之后掷地一踩,大馒头瞬间都变成大饼。

    “难吃!难吃!很难吃!……”

    “这都是什么破东西?……”

    “敢以这样的饭食来糊弄你家杜太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换好吃的来!再不换好吃的来,弄不死你,老子不姓杜!……”

    “……”

    店小二见势大为不妙,看来这一些杜家人就是刻意来生事的。

    这一些年来,都说客缘斋掌柜人见人爱,又是菩萨心肠。

    这雪白的大馒头,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上好之物。

    居然被杜上德说成一文不值,是可忍孰不可忍。

    店小二觉得杜上德要在客缘斋生事,站着进客缘斋,必定会横着出客缘斋。

    店小二抹布甩肩,立在过道上,往阁楼上一通疾呼道“掌柜的,有人要吃白食了!掌柜的,有人要吃白食了,……”

    店小二喊了好几声,阁楼上居然没有一丝动静,也不见一个人下来,一时心慌,对杜上德无可奈何一笑道“掌柜的,可能睡着了;掌柜的,可能又睡着了;呵呵,……”

    杜上德自是恼怒至极,厉声大骂道“一个跑堂的伙计,居然对你家杜太爷如此大不敬!来呀,安排!教他以后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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