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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一出难得的好戏
    半老小徐娘兰花指张弛之间,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杜上德,又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四个杜家汉子,而后盯住湿漉漉的油水污渍,意味深长说道“老娘我向来言而有信。泼洒肉食在地,得给双倍钱;过分小米豆汤羹与馒头,得给十倍钱!”

    “你们这一些人不知好歹,又怎么怨得了老娘我呢?在客缘斋里可以装疯迷窍,也可以沉醉于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要是糟蹋五谷杂粮,自是天地不容、老娘我也不容!”

    “还想着投店?先给足罚钱!然后老娘我要是高兴了,兴许会让你们在此多留停留一时半会。否则,老娘我就要让你们扫地出门!”

    “……”

    半老小徐娘看见一脸僵持的杜上德之后,又环视了一众看戏的食客,兰花指从左指到右、从右指到左,字字珠玑道“都一样,都是一样,通通都是一样!要是你们也故意泼洒了肉食、过分了小米豆汤羹与馒头,得加倍!得加十倍!……”

    一众食客咿咿呀呀的点头,喝着五石散兑酒,又继续看戏。

    杜上德初闻半老小徐娘之言,感觉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出入鼻孔的气息也越来越急促。

    客缘斋掌柜半老小徐娘明明就是欺负人,摆明了不给投店,还故意使计恶心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敌众我寡,还得另寻一条脱身之计。用刀子,打不过吴明;使心计,又耍不过半老小徐娘。

    江湖儿女都说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是男人无理耍横起来,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哎呀,哎呀,哎呀,哎哟喂,哎哟喂,哎呀呀,老子的心啊,老子的肝啊,快疼死老子了,……”

    杜上德脑门一偏,身子一斜,滚地先是一个“大”字,之后又是一个“人”字,紧接着又是一个“入”字,再之后又是一个“一”字,……

    四个杜家汉子见势,呆呆的立在一旁,云里雾里又手足无措!

    杜上德一副极其吃力的样子,支支吾吾道“有毒,……客缘斋有毒,……客缘斋肉食有毒,……”

    半老小徐娘冷笑道“杜上德,你要装疯迷窍,也不是这么装的!想要吃白食,可没那么容易!”

    言毕,半老小徐娘高声疾呼道“店小二,店小二,店小二给老娘我拿菜刀来,老娘我就要开膛破肚看一看,吃进杜上德肚子里的猪肉肘子,究竟是哪一块有毒!”

    杜上德后背骤起一阵拔凉,看来在半老小徐娘面前无理耍横也行不通了,怎么办?

    怎么办?

    究竟又该怎么办?

    要是有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那该有多好啊!

    要是有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后,再去九尺驿道送春风,这该多刺激。想一想,都是美滋滋的。忍不住,又吞咽了一口唾沫星子。

    不过,江湖中又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眼下没有一二式拿手功夫防身,自然更怕菜刀!

    要说半老小徐娘使菜刀开膛破肚,生而为人,又非案板上的鸡肉、鸭肉、鱼肉,怎能如此?

    好歹,杜上德也姓杜啊!

    “掌柜的,你不要乱来,你可不要乱来啊!杜家人不是鸡,更不是鸭,也不是河里的游鱼!……”

    杜上德只得畏畏缩缩的往桌台下钻,又见半老小徐娘已经手持一把亮堂堂的剔骨菜刀,看着发怵!

    “掌柜的,杜家人不是鸡,不是鸭,不是鱼,更不是猪啊!……”

    杜上德确实有一些慌了。

    皂衣差役又故意移开了位置,让半老小徐娘去追杜上德,又死死的盯住四个杜家汉子,只要四人敢轻举妄动,会再一次腰刀出鞘!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客缘斋远处策马奔来一骑,身后紧随五百明光铠军士,来人正是张义。

    张义一大早也受张信之令,前来周全万一。张信已经料定吴明去拿杜上德必定会旁生枝节。

    毕竟,张信不忍吴明伤着杜上德,而让杜雷仕挂不住脸面;更不忍吴明捉不住杜上德也无法与细封拓拔交代。像这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事,张义出马、一个顶俩。

    像这一种事,以往常的规矩,必定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气才会生财,更是家和万事兴。

    不然,为何孔圣人颠沛流离也还要说礼之用、和为贵。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是中庸之道,更是“礼”。圣人之言,从来都不会有错,自然得全部信奉。

    张义身为太守公子,亲自出马周全万一,与皂衣差役说来是“礼遇有加”;与杜家说来是“礼贤下士”。

    张义自明其深意,眼下正值“强龙来压地头蛇”,为孟婆郡中张家人千秋万代,也不能有半分大意。

    至少说,不能在眼下这一个节骨眼上出半分差错,千万不能让旁人或者异乡人有了可乘之机。

    张家人已经用祸起萧墙之计拆败了费家人,又如何能让别家人以此计来让张家人自食其果?

    张义策马奔腾之间,旋即而至客缘斋大门,青色折扇一摇,风风火火的踏入客缘斋内,极速拉过一条凳子,二郎腿一翘,上气不接下气道“好戏,好戏,好戏!真是一出难得的好戏!半老小徐娘子,多日不见,真是想死本公子了!手拿菜刀,不美,不美,不美啊!……”

    与此同时,明光铠军士腰刀出鞘,全部围了上来,除了盯住半老小徐娘之外,还得盯住皂衣差役。

    吴明见势大吃一惊,径直抱拳又道“张公子,太守张公子,你这是为何?你这又是为何啊?”

    张义轻摇折扇,一双眼睛盯紧半老小徐娘,一边却与吴明冷冷又道“吴大人,我爹怕你误事。故而派本公子前来收拾残局!看来,我爹说的没错,你确实误事了!”

    吴明支支吾吾没能说道一字半句,全然没有想到一切又都在张信的算计之中。看来,孟婆郡中发生的一切,尽在张信掌握之中。

    杜上德闻言自是欣喜万分,看来张义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毕竟,张义在孟婆郡中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靠上了张义,比靠上杜雷仕还要靠谱八分。

    “太守公子,太守张公子,张公子,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杜上德大声疾呼,四个杜家汉子一溜烟躲去明光铠军士的身后。

    张义极其不舍的从半老小徐娘身形步法边上移开,盯紧菜刀相逼下的杜上德,折扇重重一击“啪”,摇头叹气道“堂堂杜家人,居然会怕成这个熊样!丢,丢,丢人!”

    杜上德吃力辩解道“张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些人,人多势重欺负杜家人!张公子,你可得为杜家人做主啊!杜家人为张家人马首是瞻又忠心不二,……”

    张义止住杜上德的话茬子,冷冷道“要想活命,你得闭嘴!”

    杜上德几欲开口,还想说一两句恭维之言,却在喉咙里忍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实也忍住了。

    毕竟,像这一种紧张的场合,真的也不太适合去恭维他人。

    张义起身,环视一圈之后,轻摇折扇又道“半老小徐娘子,开一个价吧!这货,要多少银子?”

    半老小徐娘见势,冷笑道“官府的事与客缘斋没有半点干系!杜上德已经泼洒了客缘斋的肉食,得给双倍钱;还过分了客缘斋的小米豆汤羹与馒头,得给十倍钱!”

    “吃饭投店都要给钱,自是天经地义。张公子,你说呢?”

    张义轻摇折扇,冷笑道“双倍钱?十倍钱?无非就是银子嘛!本公子什么都不缺,银子不就一坨一坨的旮旯么!万幸,咱们老张家的银子,居然还能进半老小徐娘子的钱柜里,不但有缘,还更有趣!”

    “还好,本公子在出府之前,确实也带了不少银子。双倍钱也好,十倍钱也罢,百倍钱也都给得起!”

    “来呀,安排!……”

    张义言毕,两个明光铠军士抬出了一口小箱子,重重的放在了一方空闲的桌台上,露出了白花花的银锭,还有珠光宝气的金饰。

    “半老小徐娘子,你看这一箱子钱,够换下这五个杜家人了吧?……”

    半老小徐娘一时无言,莫说这五个杜家人,就是整个客缘斋也都能买下来了。民不与官斗、商不与官斗,见好就收,才是大道。

    况且,客缘斋之外的事,这做买卖的坐商本就有心无力,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自扫门前雪。

    “好,既然张公子出此大手笔,客缘斋也不是小肚鸡肠之地。泼洒客缘斋肉食、过分客缘斋小米豆汤羹与馒头的事,就算过去了!”

    半老小徐娘隔空与店小二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

    店小二自是会意,抹布一扬,上前捉紧小箱子,疾呼道“掌柜的,实在太重了,我搬不动!”

    张义轻摇折扇,冷冷又道“来呀,安排!拿下杜上德回府!”

    杜上德闻言旋即一脸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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