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监急扬丝绢,急切道“谷主呀,这事就劳烦你了。待娘娘回来之后,老奴会尽快安排周全的。”
一众太监对陈旭嫦毕恭毕敬躬身而立,远近之处的明光铠军士对陈旭嫦抱拳而立,之后各自长舒一口气息,心口似有万钧巨石落地。
刘府,终于可以安生了
想来也是,眼下没有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的刘府,那一定更像是“天王老子”安生的刘府。
陈旭嫦旋即斜身上马,策马奔腾之间,急切道“慕容太白、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别跟丢了”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从心里极其讨厌刘氏三兄妹胡来,一时与陈旭嫦齐心,各自策马紧随其后。
踢踏、踢踏、踢踏,
陈旭嫦一行四人一路狂追,直到刘氏三兄妹被城门洞内的一众明光铠军士拔刀拦下,这才追上。
刘一跃再一次满脸戾气
陈旭嫦见势大为不妙,策马上前赔礼道“将军,诸位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刘府公子与小姐还年幼,望通融通融,高抬贵手”
城门洞内的明光铠军士见陈旭嫦一身玄色行头,又斜背三把越女剑,识相的明光铠军士惊呼道“越女剑再现江湖,好,好啊”
一众明光铠军士自是长舒了一口气息,这才收刀放过了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任由刘氏三兄妹策马冲出城门洞、闪过吊桥,三闪白影如燕往东府镇外呼啸奔去。
陈旭嫦再一次抱拳道“多谢诸位将军,多谢诸位将军,”
旋即,一行四骑高头大白马快马又加一鞭,直追刘氏三兄妹。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快等等我你们都知道幽嫣谷墨家在那里吗还不快停下来”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长耳朵没有都长耳朵没有”
“”
无论陈旭嫦怎么喊,无论陈旭嫦怎么着急,刘氏三兄妹就是不为所动,直到九尺驿道上出现了数条岔道,这才不得不止步停下来。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再不停下来,要是绕了弯路,晚去幽嫣谷墨家,一定会晚学剑法”
“至于晚学剑法的后果,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一句了吧。哼哼,”
刘氏三兄妹这才收起野性,各自不发一言,一副顺从的样子。
陈旭嫦又才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往东山郡郡城方向狂奔而去,之后直取东山下的那一间屋子。
很快,一行七人一前一后策马到了东山下的那一间破屋子前。
经历了司马大王司马让与司马天王司马贤之乱,况且又过了三十多年,眼前除了还能看见一面残缺的矮墙之外,已经看不出屋子的轮廓,前前后后长埋着无数荒草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陈旭嫦旋即斜身下马,紧接着一闪身影立于拣养之娘坟前三尺,轻拂玄色行头,而后“扑通”跪地,一磕头、两磕头、三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
一行六个小孩,只顾好奇的盯着陈旭嫦,一时也不发一言。
“娘,旭嫦又来看你了不知道这一次之后,下一次该是何时旭嫦已经也老了,这么多年来,还是没能查出生父、生母是谁,”
“罢了,罢了,罢了。查不出来就不用查了。有朝一日阴间相见,娘可得告诉我哟,生养之恩虽然情薄不如娘你心善。但是生而为人,总是逃不脱要寻根问底,哎”
“都说要把根留住,幽嫣谷墨家新一代弟子初现。旭嫦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也得把幽嫣谷墨家天志的根留住,”
“”
陈旭嫦沉思了一会儿,旋即轻抹泪痕,遥想过往,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即使世事如棋,那也得一步一步走好这一盘棋局,不留遗憾。
陈旭嫦再一次三拜起身,而后策马取道往南山郡五柳山庄。
一路上的几日里,有店投店,虽然刘氏三兄妹多生事端,不过是第一次出远门,各自好奇心胜过了戾气,全然都在陈旭嫦掌控之中。
就在这一日清晨,陈旭嫦一行七人立在五柳山庄外的大柳树下。
“五柳先生,五柳先生,”
就在陈旭嫦一通疾呼之间,突然从院内奔出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道袍的小光头,又斜持一把道士常使之剑,毕恭毕敬道“三剑客,请问你找五柳先生有何紧要之事”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见这一个小光头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骨子里却有一种难得的大家风范。
不过也不知道是小道士、还是小和尚,毕竟受了戒的小光头使剑还穿道袍,确实还是第一次得见。
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陈旭嫦在寻思之间,只得轻唤道“小师傅,劳烦你快去与五柳先生说一声,就说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来取越女剑了”
小光头旋即又道“三剑客,你客气了。师傅二字,愧不敢当。修道之人心中有佛。长者唤幼者,唤全名更为亲切,就唤陶弘景”
陈旭嫦闻言先是一怔,遥想一些往事,当年陈静与葛洪好似无心一言,居然成为了事实。看来,陶渊明的等待,那都是值得的
“好,好,好劳烦陶弘景去通报一声五柳先生,就说是故人陈旭嫦来访。还有,庞飞龙还好吗”
陶弘景身影一闪,左手所指之处,便是一个土坟头,上书五柳先生之墓。边上正是葛洪之墓。
遥看坟头上的土色与苔藓,陶渊明已经不在人世多年了。
“这,这,这,”
陈旭嫦见势,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陶渊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世了
遥想往日为乡民之种种,又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官家第一人,居然凄凉如此,确实无比悲凉。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屋子里闪出两鬓斑白的庞飞龙,虽然眼神矍铄,双颊确实也沧桑了许多。
不过,看庞飞龙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想必也受了伤。
“方才眼皮乱跳,是谁在唤我庞飞龙是谁在唤我庞飞龙啊”
“哎呀,哎呀,哎呀稀客,稀客,稀客啊来得好,来得好谷主,你请,你请,你快请啊”
“”
庞飞龙骤起一阵喜极而泣之感,轻抹眉头,而后急切道“陶弘景,看茶,看茶今日难得故人一见。她就是幽嫣谷墨家谷主,当年与我等并肩作战的女中豪杰啊”
陶弘景旋即收好长剑,难得一见庞飞龙这般喜悦的神情,径直大踏步奔去茅草屋内安排茶盏。
陈旭嫦旋即斜身下马,又领着六个孩子踏入五柳山庄之内。
庞飞龙粗步衣裳极速一抹,抹开了石头桌台上的几片柳叶,急切又道“谷主,请,你请三十多年不见,当年的老家伙,已经没几个人还活着了。如今能见一面,都得看缘分,更是见一面少一面咯”
六个小孩各自极其好奇的立在陈旭嫦身后,左右张望着。
毕竟,在茅草屋前的大柳树是一绝;院内并排老旧两个坟头是二绝;陶弘景那一个小孩是三绝;活人与坟头共处一院是四绝;
无论是燕国的名门大家,还是宋国的刘氏三兄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恍如隔世
陈旭嫦玄色斗篷轻旋,极其镇定又道“飞龙说的极是。我们这一代人,都老咯。可总也得留下一些让后人记住的人和事。生而为人就如孟婆江中的浪花,总要被人画上几朵传之于后世,也让后人知道曾经还有咱们这样一群老家伙,”
庞飞龙见陈旭嫦身后的六个小孩,一时明了,旋即又道“当年我亲手教出的蒯忠义,如今已是南山郡中的好手,总算是得遇其人。”
“对了,方才所见陶弘景正是蒯忠义寻来的要不是蒯忠义,只怕再等没了我,也等不来陶弘景来继承葛道长道家嫡传上清派衣钵”
“只可惜了五柳先生,等了这么多年没等来陶弘景。五柳先生临终之前,托付我继续等着。这不,五柳先生与葛道长也算暝目了。”
“”
陈旭嫦一时感慨万千,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确实就是陶渊明的性子。
“只是,可陶弘景他,”
庞飞龙自明陈旭嫦疑惑,旋即仰头轻叹道“嗨,如今孟婆江北寇谦之、孟婆江南陆修静,道家嫡传上清派都佛道儒三教兼修,陶弘景又如何不能这是大势所趋啊”
“佛法,由陶弘景慧根自悟;道法,葛洪所学、五柳先生所理,我都已经全部授予了陶弘景”
“当然,我也教他一些圣贤书,以及江湖、官家刀剑上的功夫路数。至于长大之后是做官、还是修佛修道,就由他一人定夺”
“”
陈旭嫦抱拳道“陶弘景得遇其人,你也得遇其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