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霆钧立在厅内,半垂眼睑,看似没睡醒,但眼睑内的视线却一直冷冷盯视付明蕤脸上神情的变化,长长睫毛下的眸光也渐渐暗沉冷淡。
莲悠悠转脸看胖佛“胖佛,云锡,你们把两个伤者抬入厢房医治。”
“是”
“好咧”胖佛和云锡先去把墙上的给扒拉下来。
莲悠悠瞥眸看付明蕤“打狗也看主人,这个面子,我给你。”
莲悠悠不说还好,她这一说,付明蕤脸上又是羞红一片,如那三月的红桃一般娇艳。
莲悠悠俯下身,从被何仕麒打残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了一块椭圆形的黑色腰牌,腰牌上自是看不出付家的字样,正面一个令字,反面却是一条似鱼非鱼,似兽非兽的怪兽图纹。但只要是付坤他们一见,便知道自己的人被人给捉了。
莲悠悠瞟了一眼令牌上的兽纹,轻蔑一笑,抓在了手中。转身再看三娘和云瑶“三娘,云瑶,你们回房也搜罗一下瓶瓶罐罐,大家把房里丹药都集中一下,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
“知道了”三娘转身入内。
大家的房间都有药罐架子,只是没想过那些药瓶是不是还能有用。太上老君炼的丹药,这搬家时势必成品都带走了,剩下的多半都是本成品或是残次品。别当太上老君留下的就是好东西,这药,都不能乱吃。
云瑶撅噘嘴,没想到自己真的要听这莲悠悠的命令起来。即便再不愿意,谁让自己现在受了人家大仙大大的好处呢
“小广啊泡上一壶好茶,让付明蕤大人审讯”莲悠悠对远远的姚广大人眨眨眼,姚广大人猥琐一眨眼,扭动胖躯,去翻出他最好的茶。
一一吩咐完毕后,莲悠悠才看向付明蕤“你应该很想知道婉清为何杀人吧。”莲悠悠看向依然带着吃惊看着他们的婉清。
付明蕤此时才发现婉清其实一直就在大厅内,只是因为她过于安静,以及方才这连番的状况,他才未曾留意。
莲悠悠对付明蕤一侧脸“去问吧,她就在那儿了。”
婉清看向付明蕤,付明蕤也看向婉清。
付明蕤吃惊之中有几分困惑,因为他还是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羸弱少女会是杀害马昀的凶手。既是她杀的,她又是如何杀的动机又是什么没错,他真的有满心的问题,要问这个花样少女婉清。
姚广大人拿出了好茶,给大家都倒上了一杯,静静坐于圆桌边。凛霆钧顺势坐下,执起一杯,悠然细品。
大厅内,清新茶香,慢慢弥漫。
胖佛和云锡将伤者拖进他们清空的房间,再将其他人也统统关了进去,拍拍手坐回大厅喝茶。
胖佛对婉清露出鼓励的微笑。
方才还硝烟弥漫的九门,此刻因为这茶香而变得怡然自得。
婉清咬了咬唇,缓缓起身拾裙跪在了付明蕤的身前“大人,小女子愿意招认杀害马昀,但也请大人,替小女子伸冤替我们李家村一百三十条人命,讨回公道”
在婉清含恨哽咽的话音中,付明蕤怔立在了院中
十年前,天流江大水。
水淹百余村,村民流离失所。
李家村良田被淹,房屋冲毁,村中百余村民躲避在山上村公庙中。
朝廷拨款赈灾,村长买来米粮。
哪知,那些米是黑的,一锅粥煮出来,蛀虫漂浮,酸臭作呕。
村民已是受灾数日,饥饿难耐,强忍喝下。
哪知,霉米害人,立有村民腹泻致死,一夜成尸。
李家村在漫天洪水面前,再受人灾,苦痛绝望。
水灾未退,尸体腐臭。
李家村深处深山,与其它村落相隔甚远,一场大水,几乎让他们与世隔绝。
毒米难咽,但实在饥寒交迫,明知吃虫米会死,不吃,也是饿死。全村老幼,无不痛恨黑心村长。
村民开始反抗,抓住黑心村长问出毒米出处,乃是黑心粮商与他们县令勾结,吞了救灾之款。
他们绑起村长欲离村告发,哪知,唯一的去路却被一队官兵堵截。
冷夜沉沉,寒水滔滔。
万箭落,哀鸣起。
血成河,尸成山。
婉清坠落大水之时,看到的,是那如同流星般美丽的万支火箭,她族人的哀嚎声一直回荡在李家村上方的夜空
一切,以李家村瘟疫爆发了结。村长,也被人杀人灭口。李家村之屠,再无人知晓
婉清泪湿衣衫,厅内气氛凝重。
“我落江本以为难逃一死,却未想,却是苍天留我一条贱命,为族人报仇雪恨”婉清深吸一口气,咽下这十年的悲楚与苦痛。
“你说的黑心商人,难道是”付明蕤端坐婉清身前,脸上可谓是巨大的震惊
婉清双眸含恨,全身怒极轻颤“就是马冠群”
大家纷纷抽气,但只看付明蕤。
付明蕤拧眉陷入沉默,脸上是凝重之色。
莲悠悠立在他身旁,落眸轻慢看付明蕤“你听见了这个案子很简单,就是马冠群当年勾结县令,为吞灾银,就用粮库里发霉变质的米去救济李家村。结果被李家村发现,要上访时被官兵堵截,杀人灭口。哎天高皇帝远皇帝再好,也看不到远在千里外,深山之中的贪腐”
众人无不垂脸,这世间,看不见的角落里,总是蛀虫滋生。
“这是人犯的案子,该由你们人来了结。你把这陈年旧案查清,我们在皇上面前就说是联合办案,没有输赢。但你若是查不清,哼”莲悠悠双手环胸,仰脸勾起嘴角时,已是发出一声冷笑,“我就放了婉清,让她去报这个仇。”
“这怎么可以”付明蕤当即反对,“如果谁都想着自己报仇,要律法还有何用这天下岂不打乱你们这是藐视王法”
大家默默一笑,眉来眼去。若是真讲王法,估计付明蕤他们全家都已入大牢了。
“藐视王法”莲悠悠轻蔑地笑了,俯身,发丝垂落付明蕤的脸侧,付明蕤微微一怔,莲悠悠眯眸一笑,“你们家居然也讲律法了”
付明蕤登时明白莲悠悠这话外之音,脸瞬间羞窘红透。他自身正,但他却不敢言他的父亲两袖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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