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最后一个周五,军训终于进入尾声,当天晚上,三十公里长途拉练。学校里非常重视,校车和校医随行。
“牛二,晚上你负责打旗。”田教官下令。
那旗子很大,很重,举一下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是,三十公里,旗手能坚持一个来回,是一个极为严峻的挑战!
六点半左右,操场集合,教官讲述注意事项。
田教官眼睛眯着,嘴角似笑非笑,阴险地说了一句:“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七点钟,在兴奋中,整装出发。
正是青春年少,精力充沛,第一次经历集体夜行,大家劲头都非常高,极度兴奋,各排已经开始拉歌,许慕卿带着喇叭,一直在领唱,给大家打气。
牛二穿着军装,扎着皮带,高而略显单薄的身板,像一棵挺拔的青松。其实,他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
他在前面打着大旗,就像全排的指挥官,并没有刻意地去关注任何一个人,而是不断地给大家加油,带头唱歌曲,他的声线干净而温和,带着跑步时的一点儿气喘,吼出来的声音,有一些阳刚,有很强的吸引力。
优秀的学神,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在夜里,路灯下,在右手边的许慕卿让人感觉就像是夜妖一样美丽诱人,教官尽管一再强调女生不准化妆,可是许慕卿照化不误,她的妆淡淡的,却恰到好处地更加突出她的魅力。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牛二,我这么二的人都看出来了,就别说其他人了,崔丽雯气哼哼地说:“别把牛夫子的背烧出洞来。”
出了城,走向一条黑黢黢的路,停止了唱歌,开始跑步,整条路上“一二三四”口号整齐而响亮。
很快,许慕卿就不行了,别说领唱了,跑步已经有些困难。一些体力好的男生加入打气的行列。田教官和楼教官一左一右跟着全排跑,田教官打气的方式很欠抽:“不要掉队,不要做狗熊!”
许慕卿抱着牛二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表哥,我真不行了。”
田教官过来,严厉地说:“自己走,不准靠着别人。你累,他比你更累。”
看着许慕卿,声音冷硬,凉凉地说:“坚持不住?可以,上校车吧。”
不知道教官们安排了一条什么路,路面虽然十分宽阔,竟然一盏路灯也没有,路旁似乎是深深的大沟,沟外是黑黢黢的绿化区,有点树林子的感觉。
林子里太安静了,没有“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连不知名的小虫子鸣叫也没有。
偏偏此时,崔丽雯开始气喘吁吁地说:“讲个故事提提神哦!”
她说:“古时候,有一个书生赶夜路,提着一盏小油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股风‘咻~’吹来,把小油灯也吹灭了,书生急的两眼冒火,正在那时,从旁边黑乎乎的树林子,走出一个女子,提着一盏明亮的灯笼在走,那女子背影婀娜多姿,一看就是个美女,那书生便赶紧跑过去,行个礼,希望一起赶路。那女子扭过脸来,哎呀——”
她故意拖了一下声音:“两眼是两个黑洞,舌头二尺多长,面色煞白,书生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候,旁边走过来两个孩子,喊着:‘娘,我饿了’,书生一看,他们竟然一手拿叉子,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躯体都没有头,那女子指着书生桀桀地笑:‘食~物~来~了~’……”
她的声音拉得又长又冷,刻意地带着音效,飕飕地飞入大家的耳鼓。
田教官喝道:“不准乱说话”
赵青拽着我的胳膊,指指旁边黑乎乎的小树林,“你说,里面有鬼吗?”
她话未落,路边黑黢黢的林子里忽然“砰、砰、砰”爆炸声响起,明亮的火光下,清晰地腾起一股股青烟,路边大火冲天而起,接着便听见枪声“哒哒哒”,子弹似乎“咻咻咻”的在他们头顶上飞。
教官大喊:“卧倒,卧倒,有敌情,袭击!”
刚听鬼故事,现在又被袭击,大家惊慌失措中,竟然想不起来卧倒是什么意思,女生们本能地乱成一团,尖叫:“鬼啊!”
好几个男生竟然也吓得往后缩,倒霉的,我不知道被哪个人在背后使劲推了一把,竟然扑跌在地,立即有一只脚踩在我手上,一下子没有爬起来,我靠他么的,竟然有人跌坐在我身上了。我脸被压在地上,气都快喘不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摔倒了?”
好像有手电筒的光,脚步声很清晰,我狼狈地趴在地上,鼻子里粘粘的,一定是流鼻血了!
半天无法说出话,我已站不起来,双手握拳,我伏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毫无生息的蝴蝶,安静地等待着秋风对命运的审判。
赵青尖叫起来:“曼小惠被压死啦!”
你他么的才被压死了!
许慕卿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那是吓的:“表哥。”
有人拉起来我,在黑夜里,那双手比我的手大得多,干爽温热,把我的手捂在手心里:“别怕。”
抬起眼睛,虽然很暗,但是我还是看见,那是——
牛二!
他拉起来我,拿了餐巾纸把我鼻血按住,紧张地问:“你,还能说话吗?”
我张张口,胸口有点痛,嘴巴里腥腥的,好像骨头还行,没有骨折。但是他么的好疼啊,劫后余生的我,不管不顾地哭起来:“我快被他们踩死了,你看,我手都破了,鼻子也流血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把我脸上的泥土和泪拂掉,拍着我的后背:“没事啊,不怕,这只是训练。”
一瞬间,我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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