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被骂到脸上,也不生气:“你又何苦如此?你纵是恨我,也不该迁怒到大月村,大家的日子都过的不好,想着学些手艺,贴补贴补家用,你这样横加阻挠……”
乔桑榆怒道:“少装模作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圣人!关大月村什么事?我迁怒大月村什么了?大月村二十个人,一个不少,只是没叫你老婆妹子来罢了!我话放在这儿,我但凡在这儿一日,就不会叫你们章家人进这个门!赶紧收起你那些鬼心思,打量旁人看不出来呢!”
唐时玥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大家这才看到她,纷纷道:“唐当家。”
那男人一回头,倒是平头正脸的一个娘炮。见到她后眼睛一亮,赶紧便要施礼。
唐时玥理都没理他,慢慢走过来:“你为什么要骂他呢?”
乔桑榆一愣。
但她如今已经跟唐时玥熟了,知道她是什么人,倒也不着急,就道:“怎么?”
唐时玥笑眯眯的道:“骂人多费劲哪?就不能心平气和的砍几刀吗?”
大家:“……”
唐时玥随即转头看向章志墨,冷笑道:“跑到我的玥坊来闹事,当我是死的么!你等着啊,千万别走!我叫人把武馆的孩子叫来,咱们好好的比划比划!”
章志墨当时就面如土色,她随说,他随往后退!
当初武馆孩子的英姿他可是听说过的!再说现在十里八村儿,把唐时玥当祖宗供着,给他扣个罪名!打死白饶!
章志墨连辩解也不敢了,扭头就跑,唐时玥犹在他后头叫道:“别跑!你给我站住!今天不割你一只半只的耳朵下来,我就不姓唐!”
章志墨跑的更快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大家互看了一眼,齐齐噗的一声笑出来,然后笑弯了腰。
后头几个小娘子,也不由得跟着笑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肆意飞扬的日子,快活极了,跟着唐时玥,快活极了,只望能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大家笑了一会儿,这才一齐往里走。
唐时玥道:“回头养几条狗,请个看门的,省得这种人来碍眼……”
正说着,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就见一辆蓝顶子马车停在不远处,看赶车的,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但是现在村里来往的人多,来辆马车并不稀奇,所以她看了一眼,也就进去了。
她是个想到就做的性子,等进了玥坊,去车间里转了一圈儿出来,她就问乔桑榆:“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乔桑榆当时就呆了。
回过神来,她惊喜交集,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徒儿拜见师父!”
虽然乔桑榆看上去比汪氏还老,但当年在片场按资排辈,她早就习惯了被一伙大哥大姐们叫姐,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
就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徒弟了。”
乔桑榆郑重的磕了四个头:“是,师父。”
唐时玥笑眯眯的拉她起来。
然后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笑道:“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收下。”
乔桑榆赶紧谢了,接过,恭敬的打开,却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唐时玥道:“这个人,当年收了章志墨二十两银子,扮演奸夫,诬陷于你。”
乔桑榆当时就惊呆了,张大眼睛看着她,唐时玥正色道:“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就去把公道讨回来。”
乔桑榆哽咽了,再次下拜:“谢谢师父!徒儿感激不尽!”
唐时玥背着手,特有师父范儿的点了点头。
有祈小郎真好,想查什么都能查到,这个见面礼,绝对是乔桑榆最想要的东西了。
…………
而此时,外头的马车里。
吴德义正道:“这小娘子,着实有趣。”
“何止有趣,”吴边轻声道,“厉害的很。”
吴德义叫人调转马头:“走,别耽搁了,去许家。”
他知道唐时嵘拜了许四元为师,将来起码一个秀才是稳稳的,所以这个便宜儿子,也是需要重视的。
吴德义做事向来细致,不会叫人捏着把柄,这一次上门,是找了唐时嵘的一个同窗,也是吴边的外甥,叫李成材的出面,他想先看看唐时嵘。
李成材战战兢兢的敲了许宅的大门。
然后老仆忘书过来开了门,问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少年书生,迈步出来。
李成材是以“家中老人大寿向许四元求字”的理由过来的,唐时嵘要请他回屋他不肯,两人就在门口聊着。
唐时嵘长的极为清秀,皮肤白净,鹿儿眼无辜又纯良,就是那种一看就很正人君子的长相。
吴德义在马车里,仔细看着,一边小声问:“可像我的儿子?”
吴边是才知道这中间纠葛的,他是个聪明人,毫不犹豫的就道:“像!鼻子嘴巴都像!这皮色儿也像!乡下人哪有这么白的!也就随了族兄你,才能这样白净!”
这么一说,吴德义也觉得像了。
他家中有二子一女,都是他这种细长眼,第一眼看到唐时崂时,他觉得不像,但再看看鼻子,又挺又直,嘴如弯弓,天生含笑,还真是挺像的,皮色儿也像!越看越像!
看他面色温和,谈吐斯文,吴德义对他的脾性,心里就有数了。
他显然是一个光明坦荡的君子,所以,以坦荡对之,较为合宜。
他就从袖中取出来三封信笺,挑出了其中一封,把另两封随手收了起来,等到李成材回来,马车出了村子,吴边又悄悄回来,找了一个村里人,央他把信送去了许宅。
那头唐时嵘送走了李成材,才写了半张字,忘书又把信拿了进来。
唐时嵘稳稳的把那页字写完,这才拆了信,一看之下,他脸色剧变,站在那儿,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连许问渠都觉得不对了,问他:“嵘儿?”
唐时嵘猛然回身,颤声道:“师,师父。”
许问渠一皱眉,站起走了过来,他抖着手把信给他,许问渠一看之下,就是双眉一挑。
信上先自报了一下家门,然后说了汪侍琴是他的通房丫头,他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在唐永礼求娶之前,她就已经有喜了,按日子算,他才是他的亲生父亲……然后是几句什么阴差阳错,父子相离,多年未见,心中感慨之类的抒情。
然后他约他明日在镇上茶楼见面。
其实时下丫环被主子收用,并不少见,下头的贫苦人家或者小厮仆从,并不介意娶这样的女子,毕竟,大家丫环有时候养的比小姐还娇,天天拿赏钱什么的,身家也是不菲。
所以这个事,还真有几成准儿。
许问渠皱着眉头:“你可知道你亡父当年的主家?”
唐时嵘定了定神:“我只知道是姓吴的,名字我却不知。”他长吸了一口气:“此事非同小可,我……我去问问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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