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张协的唱作俱佳,霍南的表演堪称拙劣。
但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所以,张协并没有怀疑。
霍南回去之后,就跟晏时玥说了。
晏时玥的心情略复杂,她忍不住跟霍祈旌道“我是不是把你徒弟给带坏了”
霍祈旌平静的道“阿南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轻轻点了一下她脑门“我本来在想,等我们有了孩子,不可以给你教,现在看来让你教教也不错,起码不吃亏。”
“喂”她难得的对他槽多无口,瞪着他“什么叫不可以给我教,我明明就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良师益友好么”
“嗯,”他笑问她“所以,孩子呢”
她噎住,半天才哼哼道“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说了又不算。”
霍祈旌道“我只是”
说了一半儿,他忽然笑了,伸手把人捞进怀里,软绵绵香馥馥的一小只,他一手按着她后脑,用下巴压着她头发
只有这么抱着,才觉得这真的是他的人,他实在是受够了只能分隔两地,听着她的消息一个个传来的煎熬。
但正如她不会阻止他上战场,他也不会阻止她做“相爷”。
他叹了口气,低头,轻轻的,一下一下的亲吻她发顶。
她很乖很乖的窝在怀里不动,小手手巴着他的腰。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抽开身。然后无缝衔接上了刚才的话“想到了一件事,太子殿下,可是我们的大媒。”
于是第二天起,霍祈旌去东宫蹭饭。
头一天的时候,太子还没回过神儿来,毕竟霍祈旌这种人,真的是很难让人往“赖皮”这方面去想的。
但接连蹭了两天,席上也没有任何事情要说,蹭完饭就走太子这才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之后太子都乐了,然后就特意去跟明延帝说这件事,明延帝也是又气又乐,然后终于知会了晏成渊,钦天监算出了吉期,明年的二月十九。
同时明延帝还赐了个宅子下来,刚好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打理。
总算定下来了,霍祈旌的冷脸上都见了欢喜,他如今掌管羽林军,也是要上朝的,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倒是无形之中打破了传言,小夫妻俩的感情,的确是很好的。
与此同时,晏时玥出入都带着两个徒弟,充分彰显了她的倚重,同时也在遇到张协时,配合表演一下。
又一次见面时,霍南“失去了耐心”,跟他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也不会再指望你了,我会请师娘给阿娘阿姊报仇我们父子情份,就此断绝”
张协当时就慌了。
张协这个人,当年能为权势干出卖妻卖女求荣的事情,如今亦能狠的下心肠,他不做则已,一做,就把李进忠踩的死死的,不能翻身。
张协跟了李进忠这么多年,又沾亲带故的,什么脏事儿他不知道
而李进忠这个人呢,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还偏好人妻,所以张协一下子递上了四桩实打实的夺妻杀人案。
证据什么的都齐全的很。而且他非常周到的没有递给晏时玥,而是递到了大理寺少卿姚强手里。
姚强,是金鹤峤的亲外甥。
金鹤峤正卯足了劲儿想收拾他们,哪怕捕风捉影都能摁死他,更何况他的证据十分详实。
不几日,几桩案子查实了,李进忠判了斩立决。
林弗建又断一臂。
李进忠不傻,即便张协没出面,他琢磨琢磨也差不多能猜到是谁干的。
正所谓临死拉个垫背的,他立刻就告了张协一状。
张协当时就慌了,他被投进了大理寺大牢,跟李进忠关在一起,他苦苦的等着霍南去看他,然而霍南连面都没露过。
张协只得叮嘱妻子,让她去找他。
张氏在福晏府门口,堵着了霍南。
晏时玥权当没看到,大家鱼贯而入,只余下了霍南。
霍南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衣着华贵却满面惊惶的妇人,在那一刻,他深刻的理解了何谓“权势”。
因权势二字,他为之破釜焚舟不顾一切的仇恨,变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像还没开始做,就做到了。
霍南只道“我会去。你不必再来。”
张氏连连点头,也不敢问他什么时候会去,就忙忙的退开了。
隔了一日,霍南背着一个包裹去了大理寺。
他如今是护龙卫校尉,又是炙手可热的福晏殿下的徒弟,大理寺的人连他的银子都不敢收,直接就叫他进去了。
李进忠和张协的牢房邻着,这对狼狈为奸的主仆,已经彻底撕破脸,各自远远的坐着。
一见霍南进去,张协登时精神一振,猛然扑了过来,把着铁栏杆“良儿良儿你终于来了”
霍南点了点头“我当然要来。”
张协道“良儿,你快些求求殿下,救我出去。”
霍南问他“李进忠所告之事,难道你没做过”张协一噎,霍南又道“你既不冤枉你什么时候见我师娘徇过私”
张协哑然。
霍南缓缓的续道“更何况,我为何要为你求情”他看着他,慢悠悠的续道“当年,不是你主动把阿娘阿姊送给那个畜生的么你罪有应得”
张协猛然睁圆了眼睛。
李进忠也句句听在耳中,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张协怒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叫我告他你故意陷害我”
霍南道“难道你告的事情,他没做过他落到这个下场,不也是活该么”
张协一时哑然,半晌他才道“我是你爹逆子,我是你亲爹”
霍南呵呵一笑“所以,你若死了,我会为你收尸想要再多,却是没有了。”
张协气的呼呼直喘,霍南随即转身,走到了李进忠面前。
李进忠如今就是在数着日子等死,反倒整个人都放开了,道“很好,又是一个大义灭亲的,你主子就吃这套,你这个投名状,缴的好缴的好啊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比你爹聪明”
他疯疯巅巅的冲他直比大拇指。
霍南理都没理他,他直接从包袱中,取出了两个灵牌,道“你向我阿娘阿姊,磕十个响头。”
李进忠呵呵一笑“他们也配。”
霍南道“二十个。”
李进忠道“你以为”他忽然噎住了。
他死了,妻儿还在。
他猛然收起了所有的神情,死死的盯着他。
霍南亦毫不退避的直视着他。
半晌,李进忠终于还是爬起来,走到门边,猛然跪下,然后就一个,一个的磕了起来。
一直准准的磕了二十个,磕的额头见血,他才站了起来,一甩乱发“跟着这样的主子,也好,也不好,你若是好人,但凡她不死,她就会护着你。但,一点点行差踏错,她就会亲手要你的命。”
他诡笑着看她“就算你官儿做的再大,又有什么意思”
霍南冷笑一声,抱着牌位,又放在了张协面前。
张协缓缓的道“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帮我照应你弟妹。”
霍南道“我姓霍。”
张协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告你忤逆不孝”
“随便告。”
张协怒道“早知今日,当日我就该打死你”
他仍旧很平静的道“你没机会了。”
张协怒气勃发,骂天骂地,霍南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直接拿起牌位就要走。
可他真的要走了,张协却又怕了,他颤声道“良儿,你回来,为父知道当日是为父做的不对为父悔了你去求殿下你去求求殿下”
霍南头也没回,与林弗建擦肩而过。
林弗建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句句都听在耳中,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回是栽在了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