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妇人一时哑然。
她们万没想到她们说话,外头也能听到,一时又窘又怕。
有人忍不住道“这位大人慎言!”
她悄悄向外张了一张,看他穿着文士衫,应该是翰林院的小官儿,便续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这般出言无状,也未免太过放肆!”
许问渠根本不在意什么风度,冷然道“说话的是谁?”他向窗子拱手“在下许清,哪位夫人能告诉我,刚才说话的是谁?”
许清的名字,向来是跟晏时玥绑在一起的。立刻便有人道“这是程阁老夫人。”
许问渠道“多谢。”
他随即冷笑道“程夫人的声音我认得,方才说了许多话,我也都记住了,之后定会上本!求陛下论个短长!”
程夫人简直气急败坏“你一个读书人,竟与妇人女子计较,也不嫌丢人么!”
许问渠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程夫人道“人人都说许六元是福晏殿下的一条狗,果然如此!吠的好响!”
话音未落,便听脚步声响,当先一人竟是明延帝,身后还跟着太子。
听到这话,他脚下一顿。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跪倒在地,明延帝脚下不停,飞快的进去了。
室中,霍祈旌正坐在榻边,双手抓着晏时玥的肩。
晏时玥整个人趴伏在枕上,半湿的头发粘在额角,狼狈不堪。
明延帝道“如何?”
太医急回道“回皇上,殿下性命无碍!”
明延帝松了口气。
霍祈旌起身让开位置,明延帝这才坐下,小心的扶着她肩,细看她面色。只觉她额上全是细汗,触手又湿又冷,急道“怎么这么冷?”
太医战战兢兢的道“已经叫人备热水了。淳王府的这一眼潭水,本就极寒,殿下又泡了许久,以至于有些……不大妥当……”
明延帝一边听着,浓眉深皱,把大手覆在她额上。
晏时玥昏昏沉沉,难受极了,感觉到额上的温度,这才张了张眼,想叫声阿耶,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明延帝怒道“什么叫不大妥当!直接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
太医急跪下道“殿下体质本就虚寒,如今更是……只怕将来子嗣上,会十分艰难。”
霍祈旌猛然抬起头来。
晏时玥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脸上惊痛和难以置信。
好像脑子里那根弦儿一下子就断了似的,她又昏了过去。
明延帝深深的看了霍祈旌一眼。
这时候热水也送了进来,他缓缓将她扶回到枕上,起身出去,淳亲王跪在外头,明延帝大马金马的坐下“说!”
这是打算亲自过问了。
淳亲王哪敢隐瞒,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了,连同他为何要找晏时玥,也都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晏时玥的影卫进来复命。
他们一得信儿,立刻在王府之中找寻,很快就找到了淳亲王的两个小厮,但找到的时候,小厮已经死了。
他们迅速散开搜查,抓到了两个可疑的人物,但粗粗一审,这两个人,也都是淳王府的人,被人收买的,但具体是被谁收买,还没查到。
闹成这样,再查估计也难了。
影卫的主子,严格来说只有晏时玥和明延帝,所以等到明延帝来了,影卫才露面。
淳亲王惨然。
这个黑锅,真的是扣死在他头上了。
对方对他,对晏时玥,实在是太了解了,一步一步,全都算准了,策无遗算。
明延帝的神色冷沉沉的。
太子看了看他的神色,便上前几步,吩咐人把淳亲王夫妇、广成伯夫妇,尤其是小男孩通儿,暂时拘押,同时叫人搜查王府,又派出人手去抓赵香凝。
至于外头守着的朝臣和内眷……太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他们走了。
众人慢慢散去,只余下淳亲王世子无声的向他叩了一个头。
毕竟这里是淳王府,他们拘了晏时玥,还是需要有人留下来支应的。
太子负手站着,一言不发。
到了这一步,甚至连他,都猜不出是谁要对付晏时玥。
而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晏时玥流放了林惟忠,又削了金鹤峤的爵位,杀了李进忠……她不是任何一派的人,所以任何一派都有可能对付她。
只是之前,这些人还在试探。
可因为有了老天送来的第一个案子,形势就此失控,如今双方已成死仇,他们对她,再无半分轻视之心,纵然她福运加身,也逃不过屡屡的设局构陷。
这些人,也真是太大胆了!!连皇公主也敢下手!该杀!
一直到晏时玥身上有了点热乎气儿,换好了衣服,才被人簇拥着回了宫。
孟敏的孩子太小,被人劝下了,晏成渊和霍祈旌也都不能进,晏成渊送到宫门口,就折了回去,送孟敏回家,霍祈旌却立在宫门口,久久未动。
他心里如煎似沸。
疼的他几乎忍不住要呻吟出来。
他明明未曾亲眼所见,脑子里却一再一再的回溯起她落入水中那一幕,心里后怕极了。
恨不能以身相代,恨不能将罪魁祸首,立斩于刀下!
而太医说起子嗣时。
与他,的确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娇妻,孩子,他的家。
这是他构想之中的末来,他想她们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要有儿子,也要有女儿,最好都长的像她,像她,就都漂亮,聪明可爱。
他一定会手把手的教他们功夫,到时候,还可以连她一起教,她若是再耍赖,可莫要叫孩子看到了,不然以后个个都会耍赖,他要怎么办?
每每想到,虽然发愁,却是笑着的。
可是太医那句话,却把他藏在心底的这一块柔软,一巴掌打碎了。
他不是石头,他也会觉得疼。
可是比起这个,更多的是害怕。
是的,害怕。
她的性情有时太过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他有一点点不乐意,她都不能容忍。
可是她又太聪明,他,没办法掩饰他的失落,他的确是失落的,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他迫切的想把这个告诉她。
子嗣艰难,并不是绝对不可能。
有困难,两人就一起面对,可他真的怕她,会不战而逃。
他真的怕,霍祈旌的份量,不足以叫她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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