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而当侏儒们打量着利维坦巨舰的时候，那艘船的主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毫无疑问，后者的“眼神儿”要比前者好上许多。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拉姆齐的侏儒，所以奎斯忍不住使用了包括法术探测在内的手段，进行了多角度全方位地观察。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拉姆齐位面的侏儒有点不大正常，不像是“正常”的侏儒。

    侏儒种族是精类生物的远亲，他们的历史最初和妖精们同住在奔放之野——那里色彩斑斓、绿野广袤、热情四溢。

    多年前，侏儒的主神加尔·闪金发现了这个种族，在祂的带领下，远古的侏儒们离开了那片国度，分布到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

    尽管如此，侏儒却从未完全背弃他们的精类根源、或彻底流于世俗的文化。

    虽然侏儒已不再是真正的精类生物，他们的妖精血统仍然通过杰出的魔法天赋、任性的无常本性、和对世间万物的特殊视角来得以显现。

    侏儒可以和其他种族拥有同样的行为动机和关注事物，但驱策他们的动力则是强烈的、在外族眼中甚至是奇葩而荒谬的激情。

    他们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巨人的餐桌上品尝料理；或者仅为打破自己钻地纪录而向着无底深渊最底层发起挑战；又或者冒着被烤熟的危险，跑到一头上古红龙面前跟他讲个笑话……

    对侏儒而言，这些成就和研究出新奇的技术、获得富可敌国的金库，或推翻实力超强的恶势力一样，乃是值得自豪的家族传统。

    加尔·闪金尤为其欣赏祂子民的这种热情，并且将其命名为“侏儒的内在驱动力”。祂喜欢这样有活力的侏儒，而侏儒们也会用自己的这种活力来愉悦那位主神。

    在奎斯看来，和其它某些位面的侏儒类似，拉姆齐的侏儒的传统也应该是在科技研究方面。否则，他们在历史之中也不会发明那么多的机械造物、发现那么多炼金公式。

    当然，这并非是说，这个位面的侏儒个体就不能有其它选择。在许多崇尚科技的侏儒世界之中，不愿意当科学家与工程师的侏儒也多了去了。他们的神祗也从未有过异议。

    只不过，通过认真的观察，他发现拉姆齐的侏儒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虽然他们也拥有比较多的科技造物以，但是似乎每个侏儒的灵魂都没有那么灵动。

    相比其它位面以科技研究为传统的侏儒，拉姆齐的侏儒好像缺乏了点“主观上的创造性”，换句话说，他们似乎缺乏加尔·闪金所提倡的那种“侏儒的内在驱动力”。

    即便奎斯是管中窥豹，未能得见全身，可是得益于之前调查史迪姆的时候，他详细地研究过拉姆齐位面的侏儒种族。故而，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拉姆齐的侏儒们已经渐渐背离了传统，他们本该具备的旺盛创造力正在逐渐被阉割。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几千年来，那种“稳定的”金融体系带来的优渥生活。也有可能是史迪姆的出现，导致更多的拉姆齐侏儒将大量的注意力都分散到了虚拟游戏上面。

    所以，他们的科技发明才显有些裹足不前——千余年前功能就已经完善的机械陆行鸟，迄今仍在使用；千余年前发明的蒸汽涡轮坦克至，今仍在服役——这简直“稳定”得不像侏儒了。

    “怪不得那位‘虚拟游戏之神’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恐怕他现在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突然之间，灵光闪过，奎斯似乎猜到了史迪姆主动参与到血战之中的可能原因，“随着祂的游戏在不断推广，拉姆齐位面侏儒的灵魂开始渐渐变得缺乏活力。虚拟游戏推广得越快，那么拉姆齐侏儒们信仰的单位价值就会变得越低。史迪姆现在多半已经陷入了困局。”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作为拉姆齐的原生神祗，史迪姆发展到微弱神力，只用了区区两百年不到的时间——对于一名神祗来说，可谓是进境惊人。

    可是，在那之后直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里，祂的道路却越走越窄，大部分时候甚至还要警惕因为侏儒人口减少而造成的信仰缺失，从而引发的神格降阶危险。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迪姆才会主动去吸纳其它种族的信徒；去其它位面同寇德之类的神祗去竞争某些神职，好将其纳入“虚拟游戏”的范畴里；去无底深渊冒险参加血战。

    只不过，神祗的问题还是要由神祗自己解决。普通的拉姆齐侏儒依旧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为举止和其它位面的正常侏儒有何差别，他们仍旧“我行我素”。

    在这一点上，侏儒岛派出的那些调查员们，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冰橇开到到了防波堤上，负责驾驶载具的驾驶员按下操作台上一个按钮，这架交通工具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式。

    刀片和履带从其下方的支撑架上收起，两条四个轮子代替了它们，拖载着侏儒们从岸边飞快地行驶向市长官邸。一路横冲直撞，根本不会顾忌街面上有无行人，有无摊位。

    面对市民们的谩骂，载具上的侏儒条查员们则对其报以嘲讽，来作为还击。他们一行六个人虽然是奔着市长官邸去的，可是根本就不是想要先行拜会软槭城的市长。

    驾驶着载具的侏儒撞开了市长官邸的大门，为首的达拉波特直接就对那些想要阻拦他们的雇佣兵施展了幻术，令那些头昏脑涨的家伙们互相拳打脚踢，大打出手起来。

    他们的目标是正停放在场院里的风暴机甲。那个开车狂飙的侏儒驾驶员一个甩尾漂移，把车子猛地停靠到了机甲旁边。达拉波特在足下僧的帮助下，很快就来到的机甲的顶端。

    这个幻术师从怀里拿出一根圆柱形的钥匙，直接塞到了用来打开机甲的兽口形锁孔里，随着他念动特定的咒语，那枚钥匙立刻变形将兽口锁孔严严实实地堵死。

    做完这件事，达拉波特才拍了拍手，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从侏儒岛出发之前，大匠师就嘱咐他在进行调查之前，一定要先把风暴机甲“控制”住，然后再对那个人类市长进行问询。

    所以，他们这个调查小队刚刚抵达软槭城，就这么风驰电掣地赶到了风暴机甲所在的位置。用远古流传下来的“控制秘钥”，暂时把这台机甲锁死，不让它再被启动。

    可是无论是达拉波特，还是那个侏儒大匠师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以科学技术为传统的正常侏儒，可从来不会想到去“控制住”一件科技产品，不让其被他人使用。

    哪怕那件科技产品可能是一种危险的武器，正常的侏儒多半会选择发明一种更危险的东西，来“战胜”原先那件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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