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来人好像开始翻阅楼下的藏书了。
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小偷了吧?李珺小心翼翼地走到二楼朱栏那,往下一看。
来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头发高束,一根碧玉簪子镶嵌其中。侧面看不清模样,但李珺可以肯定在米家这些天并没有见过此人。
那人看得聚精会神,一手翻阅藏书,另外一手手指还凌空比划几下,仿佛丝毫没有发现楼上正在偷看的李珺。
难道是访客?李珺正想着。
年轻男子应该是找到了自己满意的藏书,转身把书放在了一边的小书案上。李珺下意识地赶紧蹲回去。
“德丞!”外面突然有人在喊。
“确定是往这边来的吗?老奴去倒茶水并未瞧见。”这是看门老伯的声音。
“老人家没有看到吗?”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
“是说到这儿来了啊。”另一人跟在后面道。
正在看书的年轻男子听闻,选好的书也没拿就急步推门而出:“康王伯伯,德丞在这里。”
“哦,我贤侄果然在此!”那唤作康王的男子笑道。
“世子!”听这口气,另一人约莫是个随从。
“他们都来了吗?”年轻男子问。
“来了,本王已经同他们聊了一会儿了。马延说同你一道进的门,怎么到门口和管家说了两句话,人就都不见了,急得要来寻你。”康王道。
年轻男子朗声笑道:“听闻米颠子爱石如痴,所写的金石体也是一绝。他们管家进门就介绍这藏书阁。刚才人还没来齐,德丞便欲亲眼见见,他看的都是些什么才写得如此好。”
“如此,贤侄可看好了?”康王又问。
“不急于一时,侄儿也是兴之所致。还是先跟您去见见沈老他们吧。”
“好!”
李珺在有书楼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往主厅移步而去。
楼下老仆牵着孙子在门口轻声喊道:“沈小姐!沈小姐!”老仆只知道主家客人姓沈,遂就这么喊起来。
李珺也不在意,应声道:“老伯,我在这儿。”她随手推开二楼的窗户,向老仆摇摇手,小孙儿开心地指着李珺笑。
“没冲撞到小姐吧。”老仆说得正是刚才那男子。
“没有,老人家,刚才来的是什么人?”李珺也朝小孙儿笑笑。
“是老爷的客人。”老仆回答。
“哦,好。我还要在这里多看一会儿。您不必等我了。”李珺扬起手中的书。
“小姐放心看,小姐不在老奴也是要守在这的。”老仆坚持道。
那边年轻男子与那康王等人才走出小门,闻声回头远望,正好瞧见一个青衣少女在二楼朝下扬书微笑的样子。
男子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方才,是侄儿唐突了,主家有女眷在楼上看书。”
那康王也抬头看去,少女已经不在窗口:“你也是,太莽撞了些。”
男子自嘲道:“是,侄儿错了。不过,米癫子什么时候有闺女了?”
康王捋着胡须回想:“这李氏之前确实诞过一子,倒没听说过又有闺女。高家人应该很清楚,她于志林那妹妹还有过哺育之恩。”
“哦,是听说过,可惜志林没跟着我们一道往镇江府来。”年轻男子笑道:“现在这米氏夫妇都不再回京,在这田园山水之间含饴弄孙,倒是自在的很。”
“是啊。”康王话音刚落,前面又来了一人,正是米管家。
“王爷、世子,老爷在大厅等候。”
“好,我们去见见米大人。”
几人合都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在有书楼里看了多久,到快吃饭的时候李氏又派人来寻她,怕她时间看得太长脖子疼,最后李珺还是老老实实地借了两本带回容园。
晌午过后,李氏送了莲子羹来。李珺正躺在窗口的美人榻上纳凉,立刻起身拉着李氏坐下。
“今个要不是我去喊你,你预备看到几时?难怪不要绿枝陪着,还想再脖子疼?”李氏埋怨道。
李珺讪笑着给李氏捶着肩膀:“伯母,珺儿会注意的。”
“听沈老说你爱看书,但你身体还没好全,也要适量而行。”
“知道了,多谢伯母关心,那有书楼珺儿可以再去几天吗?”李珺跟在后又嬉笑着问。
“你呀!”李氏真是拿她没办法。
绿枝正擦着旁边的彩鸟富贵瓶,立时也笑道:“小姐跟夫人坐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李珺拽着辫梢靠在李氏的肩上问:“像吗?哪里像?鼻子?眼睛?”
李氏坐在美人榻上摇着团扇,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道:“说真的,珺儿给我们米家做闺女可好?”
“好啊!这的园子都太美了,点心、汤羹也很好吃。”李珺端起莲子羹咕嘟咕嘟两口喝完。
李氏掩嘴笑得更欢:“哦,原来你是看上我们府上的园子和厨子啦?”
“伯父伯母人也很好!”李珺又笑眯眯地补充。
李氏道:“刚才你米伯伯的客人问我们是不是有个闺女。大约是看到你了,我们就开玩笑说是。”
李珺听起来可不妙,看到她了?那男子知道她在楼上?看来以后偷偷摸摸这种事情还真是不适合自己啊。
“怎么了?不愿意啊?”李氏见她不答话。
“怎么会,珺儿求之不得。”李珺苦笑。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李珺兴致勃勃地想着要去荷塘摘莲子玩。
李氏当然依她,但是下午暑气重,让她明天早些时候再去。
李珺点头应允。
掌灯时分,沈拂还没有回来,海岳园里好像又有了什么事情,所以李氏并没有过来陪她用饭。
李珺便把白天带回来的《灵飞经》写了两页,晾在窗棱下,自去歇息,连沈拂回来也不知。
沈拂看她的临摹与原帖有九成相像,心道小姑娘笔力日涨,不禁执笔在旁题了一句:行笔其风,惟妙惟肖;彼经我珺,神合韵通。
次日清晨,沈拂起来,李珺已经不见踪影,问了绿枝才知,到海岳园的荷塘那边玩儿去了。
沈拂感叹,果真是康复了,玩兴不减,说起来是长大了,原来还是个顽童。
正准备抬脚出门,看到天边云团杂乱,他用手捋了捋胡须道:“等会去给珺儿送把伞。”
“送伞?这天儿还好好的呢,会下雨?”绿枝也抬头望了望。
彼时,李珺正坐在采莲舟上,跟着荷塘里的花农摇进了荷塘深处。
放眼望去团团碧绿的圆盘撑满了荷塘,盛开的的荷花都像一个个粉色的少女掩藏其中,或有娉婷而立在绿波之上,更显曼妙清秀。
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荷田,采得很慢,因为李珺对每只荷花、莲子都爱不释手,手上磨搓好久也不忍心将他们折断,后来要不是花农还有事,她都要睡在这片荷塘间不肯移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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