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珺儿能帮您做什么?”李珺像是准备大干一场。
“把这个搬下来。”沈拂指指架上一沓书。
李珺走到近前一看,那些都是沈拂早年出使各国的见闻记录和当地的书籍资料。她很喜欢看,都是赵国这边没有的事。
有一本中间还加了几张纸,李珺翻开来,这是一本图志,上面还被沈拂圈注了好些内容。
“外公,天寿国在哪里?”李珺看出来正是刚才的天寿国文。
沈拂放下信笺,头抬起来略思索了一下,回道:“在西北地,距离我们这里大约有月余的路程。”
“那您去过吗?”李珺合上书册,把那一摞都搬来,因为时间长的缘故,翻开的书页有一股不太好闻的霉味。
以前,张氏每到晴日都要把沈拂的宝贝书拿出来晒晒。
“当然去过。不过那时,还不叫天寿国。”沈拂回忆道:“那天寿国的李寿本是燕国人,天寿也是隶属于燕国的一个小部落,现在他所占领的那片地方曾经还是我们赵国的领地。”
“什么意思?我们赵国的领地?他不是从燕国分离出去的?难道说那地方是……”
“是,那是曾经战事失利被燕国占领的赵国失地。”沈拂无奈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们赵国竟然战败还丢过属地……”李珺这明白刚才沈拂说那些话。
“相邻国之间有摩擦是常有的事情,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沈拂并不想说得太复杂。
“那天寿国人也很凶悍吗?”李珺想想经常听到的战事,还有图中燕国人的长相装束。
沈拂畅笑一声:“天寿国人与燕国同宗,自然也喜欢以部落群居,一般一个部落的姓氏也是一样的。他们崇尚武力而且壮硕勇猛。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同姓氏部落很团结之会为战事而相屯聚。
有死伤则必须复仇,未复仇前,本族人都蓬首头垢面,赤足行走,禁食荤腥,直到斩杀了仇族,才能恢复以往的常态,所以最强的部落即有最强的号召力。”
“好可怕啊!”李珺有点无法想象,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邋遢。
“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很原始,不知稼墙,也无徭赋。”沈拂接着说。
“不事农田庄稼,那他们吃什么呢?”李珺想不出来。
“吃肉啊!”沈拂解释“燕国各族地广人稀,通常都是牧养猪、牦牛、羊类以供食用,天寿国现在属地气候又偏冷,穿着也经常用到牛羊皮。”
“那这些牛、羊、马、猪岂不是他们的宝贝?什么都离不开?”李珺想到顿顿都吃肉已经受不了了。
“是啊,所以说他们生活得很原始,其他的食物补给只靠捡拾野生菜蔬、果实。”沈拂知道小丫头无法理解外族人的生活方式。
李珺摇摇头,“那捡不到岂不是顿顿吃肉?”
“所以之前燕国习惯依附于我朝,他们也没有文字、只能看天日,以草木枯荣斟酌岁月。族人都很迷信,崇拜天地之神,死后都要举行火葬。
听说那后来造了文字、历法之人也是李寿那一支的先祖,慢慢变得文明些,边境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那这李寿自立为王,且也学了先祖自创文字,岂不是很厉害?”李珺指着桌上的昨日的信笺。
沈拂笑道:“可以这么说吧。李寿其人虽然传说性情暴戾,凡事多疑。但像是个做大事的君主!”
李珺听得很入神。
“好,说了这么多题外话,外公要开始做些正事了。”沈拂挽袖走到案前。
“要珺儿做什么?”李珺兴致勃勃地凑到跟前问。
“你就陪着外公,给外公研墨就好了。”沈拂笑道。
“什么?!外公不信任珺儿?明明说了来帮忙!又让珺儿做小书童?”李珺连番质问。
沈拂看着她气鼓鼓地样子,解释道:“外公要做的事情你帮不来。”
“还没让珺儿做,外公怎么知道!”
“好好好。”沈拂终于妥协。“这样吧,你先来从这里开始。”
沈拂拿了一本书册,指着其中一页自己画下来的几个字:“你帮外公把这些字抄下来,抄完顺便帮外公在旁边标注一下,是从哪一页找出来的。”
“好!”李珺得令立刻端坐挥毫。
李珺认得这书册上面的是燕文:“外公这是抄录燕文做什么?”
“嗯,觉得这字与那李寿发明的天寿文有些相像。”
“是有些像,但是外公又不会再出使天寿国,还要研究了这些字要做什么?”李珺像个好奇鬼。
沈拂莞尔,“学以致用,总归是有用处的。”
“嗯,那珺儿也要学。”李珺一脸认真。
沈拂点点头:“你先把那些燕文抄录好吧。总归外公不用刻意教你,你惯常偷师,无师自通了都。”
“嘿嘿。”李珺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自小跟在沈拂跟前,书房里的书差不多被她看了遍,那燕文虽然沈拂不曾教过,但是他有些对比的译文书籍,李珺早就翻烂了,自然也就囫囵吞枣地能认出个大概来。
沈拂又继续点评:“若珺儿是个男子,凭这聪明的劲儿,说不定能出入翰林。”
“当真?”李珺的眼里闪过一丝慧黠“那珺儿改日女扮男装去考个进士可好?”
“好啊,殿试说不定还能点个榜眼、探花!”沈拂依着她的话继续说。
“为什么不能是状元。”李珺觉察出外公话里的不对。
“你啊,非要把你说上天才好?”沈拂笑道。
李珺也嘻嘻笑道:“是外公自己夸珺儿的,又不知珺儿自卖自夸。”
“好了,不跟你嬉皮笑脸了。”沈拂在桌案前坐下,昨日收到的信笺还用玉虎镇着。他也搬了几册书来,一边看那信笺,一边在查找着些什么。
两人抄抄写写,竟然也用了些时辰。
“喏,终于全部抄好了。”李珺揉揉肩膀,把那书册合上。
沈拂却坐在那里盯着那天寿文信笺皱起了眉头。
“昨日没细看,这天寿文竟然像花一般。”李珺甩甩手,走到近前。
沈拂回过神来,把自己刚刚译好的信文放到了一边。
“嗯,这字撇、捺斜笔居多,结构周正,格局饱满,造得也算是很有特点。”沈拂分析。
李珺惊叹:“外公说得很对”
“好了,你也抄累了吧。”沈拂和蔼地问道。
“才没有,珺儿还有精神的很!外公您还有天寿文的书吗?”李珺径自走到后面的书架上瞄着。
沈拂摇摇头笑道:“你真想学?”
“自然。”李珺背着手,像个小先生。
沈拂似乎真的有些疲惫了,但还是强颜欢笑地指了指书架上一本蓝封的本子“那本是你可以拿去看看,不认识的再来问外公。”
“好!”李珺翻开第一页,整本都是沈拂行正流美的小楷,这下除了能认字还能练字了。
“咦,这本,”李珺又在书架上有了新发现“似乎是天寿国的图志?”
上面被沈拂写满了笔注。
“这一本就不用看了。”沈拂已经走到跟前,直接从李珺手里将这本册子拿了去,又在那书架上,接连找了另外两本差不多的书册,一起放进了书架旁的书箱里。
“为什么?”
“这三本都是图,若要认字,刚才那本就够了。”沈拂解释。
李珺虽然仍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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