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况端起茶碗仔细地闻了闻:“这是加了金银皮?”
“是,沈大夫好厉害。”那侍女惊讶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沈况越来越肯定。
“什么意思?金银皮是清热解毒之物怎会让这位夫人突然暴食呢?”明真不解。
“大师刚才说了一词:引子。”
“引子?令夫人做的点心?”
沈况端着茶碗点点头:“此引非彼引。这金银皮亦是开胃引食的,但是这位夫人其实脾胃亏虚,受不住这样的几种药茶混合调理,所以就开了暴食症的引。一开始大约也只是有些想吃东西,后来才会越吃越多。”
“是,是!”那侍女连番点头。
“但是几次暴饮暴食习惯之后,脾胃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甚至是麻木了。但是物极必反,脾胃不能承受便导致了她吃完了还未经消食,又排了出来。”
“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摄食穴不通?”明真问道。
“应该是的。”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几人合都看过去。
一位穿着杏黄道袍的师太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竹箱的小姑子。
那师太朝明真单手执礼道:“师兄,有礼了。”
明真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就是从云水庵请来帮忙施针的善常师太。”
沈况颔首行礼:“待会就要有劳师太了。”
明真跟在后头向那善常介绍:“这位就是之前曾经同你提起的沈况沈大夫。”
“久仰大名了。”善常亦执手还礼。
“要施针的就是这位夫人?”善常看向床铺上的妇人。
“是。”二人又把她引到外间,简单地说了一下妇人患病的情况。
“如此说,今日施针也并不是有十分把握能医治好不是吗?”善常担心地问。
“但是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我等耽搁,那张公公表面上是冲着沈大夫来的,但是却口口声声要停了我们云亭寺的义诊。”明真低声愤然。
“阿弥陀佛,阻佛门福祉,岂能容矣?”
明真冷笑,“但是就连主持也是得罪不起他的。”
“哎……”
正说着,里间妇人哼哼了两声,似乎要转醒了。
沈况起身道:“那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请善常师太快进去施针吧!”
“好,贫尼定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那小姑子看上去机灵,已经把竹箱放好,原来那便是善常的药箱,施医的针具都在里面。沈况又同她交代了一些施针要注意的事情。
很快侍女也按照吩咐,拉好帘子。大家合都退了出来。
“沈施主,可以开始了。”里间传来善常干脆的声音。
“好,中指背下两寸摄食穴。”沈况的声音不大,但是也说得很清楚。
善常刚下针,那妇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刺激,突然惊叫了两声,
那侍女亦吓得失声叫道:“夫人!夫人!”
沈况和明真大师因在外面看不到,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善常一手按着妇人,一手将针刺好,这才回道:“无事。
而后又瞪了那侍女一眼:“你若不配合,你家夫人就不一定能再醒过来。”
那侍女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善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外面喊道:“继续。”
沈况这才又道:“胃脉下阴阳穴”
过了一会,里面又传来善常师太的声音:“好了”
“上脘穴”
……
前殿内,张怀达依然还在。
那一直跟在眼前的小个子低声说道:“大人,那沈况听说已经开始医治了,若真能医好这萧家人的怪疾,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那么个聪明的老子,儿子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张怀达脸上虽然还是蔑视之意,嘴上却也不再贬低。“就怕他医不好,医不好本座还费这么大功夫……”
“是,是,但是大人,这万一沈况医不好……”小个子声音越来越低。
“那就不要怪本座了,实在不行逼他把那润香丸的方子拿来……”张怀达托着长长的尾音。
厢房内,善常的额上沁满了汗珠,那侍女看着善常在自家夫人身上刺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针,不觉头皮发麻,还要帮忙扶着,直忍得都快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
“快帮贫尼擦汗!”善常轻喘着气道。
“是!”侍女连声应道。
“这位夫人脉象现在如何?”外间沈况问道。
善常即刻搭上她的脉搏:“脉象较之前已经稍好了一些,接下来如何?”
沈况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一点:“可以拔针了,两个时辰之后再施一次。”
“好。”善常又飞快地除了妇人身上的银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觉后襟也全都湿了
“师太。”侍女竟然也小心地端了茶来给她。。
“去打些热水来给你们夫人也擦擦吧。”善常嘱咐道。
侍女应得干脆,抬脚便去了。
外间,沈拂和明真等得焦急,一见善常出来,便问:“如何?”
“还算顺利,只是一日两次施针,这妇人受得住吗?”善常隐约有些担心。
“师妹不用多虑,待会让沈大夫再进去为这妇人把脉。若症状已经消退,这两个时辰之后的针都不需要再施。”明真耐心解释。
善常点头:“阿弥陀佛,佛祖庇佑,那善常还是待到晚些时候再走吧。”
“有劳师妹了。”明真正说着,里面传来妇人的呻吟声。
三人相视。
“看来醒了。”沈况道。
果然,不一会那妇人幽幽转醒。那侍女将她扶起来坐好,只是她脸色依然惨白,但是却没有喊饿。
这便是医治奏效了。
前厅中年男子先行过来探视,那妇人一改初时的紧张和狼狈,虽然没有什么力气倒显出一丝的温婉来:“萧弟,先时姐姐被针扎得以为自己要死了,出了一身汗,感觉气都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当真?”男子惊喜地问。“那说明姐姐真的好了?”
“是吗。”妇人也感慨得眼眶泛红。
而后沈况又与她诊了一次脉,脉象虽弱,但是已经如常人无大差别了,依然叮嘱道:“那药茶不能再喝了,只就喝些清茶吧。”
妇人疑惑:“这难道与奴家的怪疾有关?”
“也不能说完全有关,但是这从今日起,夫人的饮食都要注意起来,尤其这药茶不能再喝了。”沈况介绍。
沈况现在如同妇人的再生父母,岂有不听?吓得即时就让小丫鬟把那一点药茶全部都扔掉了。
沈况又把食盒里那碟山药藕粉糕也端了给那妇人:“你虽然现在好一些了,习惯暴食突然少食太多,对胃也不太好,这是养胃的。今后你所食之物不能是凉性大寒之物,且慢慢减少食量就能恢复了。”
“多谢大夫!这糕点做得好精巧!”妇人夸道,又忍不住口中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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