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飞檐亭边,一匹马并马车歇在路边,一个穿着粗布小袄的包头小厮在到处找寻鸟声的来源。
“伍先生,在那里!好不容易发现了!”小厮兴奋地指道。
亭中歇息的老者听闻,缓步而出:“冬去春来,这雀子也如约而至了。”
“伍先生,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吗?”小厮跟在身后。
姓伍的老者点头回道:“去岁里来时,云亭山上还是枯枝落叶,你瞧,此刻东风送暖,树枝上都有青芽了。蛰虫始振,万物复苏矣!”
“那山下田里又要忙活起来了!”小厮遥望春风。
“可惜纵有春光姹紫,终是抵不过四季轮转啊,如愿我佛菩提,四季常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伍老说完又自嘲地摇摇头“行,歇也歇够了,早些启程吧!”
小厮得令立刻到亭子里收拾包袱,麻利的放进马车里,又扶着那伍老上车,驾马而去。
行至两里外,两人远远地瞧见前面半山坡子上有个杏黄色的身影,似乎是个小沙弥跪立在那里,双手合十,朝着西北方跪拜。
待马车再近一些,那小沙弥突然朝他们招手,一面直直地往他们这里冲过来,差点摔倒滚到车前,小厮不得已勒停了马车:“吁……”
还好,并没撞到,小厮松了一口气:张口骂道:“要不要命了!没看见马车在走吗!”而后又回头望了一眼老者,关心地问道:“您没事吧?”
车厢内,伍老眼见这小沙弥的一举一动,提前扶住了窗框,所以并无大碍。遂向小厮摇摇手。
那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小沙弥惊魂未定地跌坐在路边,又硬撑着地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车前向他们连声道歉:“小哥,不好意思,请问马车是不是去杭州府城里?”
那小厮见这个小沙弥也就十几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地,穿的不像是是云亭寺的僧袍,遂并不想理睬:“去去去。”
小沙弥显然有些失望,委屈地退后了两步,一面轻轻地拍着身上的碎草尘土。
小厮正要赶着马车走,后面的伍先生突然拦住问道:“小师傅要做什么?”
那小沙弥立刻抬头望过来回道:“老先生,劳烦搭个便车可好?”
伍老捋捋胡须道:“小师傅不像是云亭寺的僧人,怎么会一个人在这云亭山上?”
“贫尼是云水庵的……”
原来不是和尚是尼姑,伍老也没看仔细,难怪声音这般清脆:“老朽倒是看左了。”
“贫尼受师傅所托,去山下府城里办事,又因为不大出门,走了半座山头,在这里迷路了。还望老先生、小哥行个好。”小姑子说完双手合十向二人一拜。
“原来如此,我们正好是去杭州城内,带你一程也无妨。”伍老的听完解释,让小厮扶那小姑子上车来。
反倒是小姑子一边上车,还不太敢坐进车厢内,说道:“多谢老先生,贫尼就坐在这位小哥旁边就行。”
伍老又笑了:“好是好,不过这山路崎岖,老朽的车夫驾车本事没那么好,小师傅别被颠下马车才好。”
小姑子一听认真地看了那小厮一眼,小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辩解道:“伍先生,小的不就是停车急了一些,也不至于把人给摔下去吧。”
伍老朗声笑着坐进了车厢,哪知那小姑子想到最后,也跟在后面爬了进来,一面还不停地对伍老道:“叨扰老先生了。”
马车继续出发,伍老问道:“方才看到小师傅在坡上磕头,又是为何?”
小姑子愣住了,顷刻眼泪汪汪地回道:“不瞒老先生,贫尼跪的是云亭寺里前阵子刚圆寂的一位大师,因为与小尼颇有渊源,曾经当面点拨,一直没有机缘感谢,现在师祖到了极乐世界,小尼替师祖高兴,在此跪拜致谢,以表心意。”说完,又补充道:“还有,因为迷路,所以也希望师祖、佛祖能给贫尼指引方向,才在此跪拜。”
“原来如此。小师傅说得是朴讳大师?”那伍老感叹道。
“正是。”
“小师傅有心了,原来佛祖过果然显灵,老朽也是刚刚上山祭拜了朴大师,就遇见了小师傅你。”
“阿弥陀佛,佛祖怜悯小尼。”
“说明是小师傅的心诚矣。”这伍先生笑道。
同他说话的小姑子正是李珺。原来这位老者还是朴大师的朋友,果真是上天庇佑,马车缓缓出发,李珺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此刻,云水庵恐怕还没发现她已经不在房内。她换了舍春的僧袍混出来,云馨还留在那里。
外公和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迫切地想要回去看一看。还好,还好在这里能幸运地等到一辆去府城的马车。
“不知道小师傅要去府城哪里?”伍老问道。
“劳烦可否把贫尼带到临天门。”李珺想了一下,不能太靠近沈家,也不能太远。
“临天门?”伍老突然感叹:“倒是有一位老友家在那附近,可惜……。”
李珺害怕他嫌那里太远:“那…那老先生把贫尼带进城就行了。”
伍老解释:“小师傅,老夫可以带你过去,不瞒你说,你既如此尊敬朴大师,老夫自当要送你。”
“多谢,老先生了。”
伍老的话说的意犹未尽:“说到挚友,老夫感叹的不仅是大师,还有一位同在云亭寺说经论道的老友,家就在临天门附近,可惜最近也是家中变故,老夫连拜访都无望了。造化弄人啊!”
李珺的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子开始突突直跳:“不知,老先生说的主家是不是姓沈?”
“咦?”伍老问道:“小师傅也知道?”
“贫尼……师傅她们近日去云亭寺回来提到一些。不知到底出了何事?”李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平稳地说出来。
“唉,沈家也不知道遭了哪个小人的陷害。”伍老感叹“才过了正月就被人告到医管署,说是沈大夫医死了人。”
“什么?”李珺惊呼道。
还好伍老并未发现异样:“这具体情形老夫是不了解,但是云亭寺里可是挂了他的度牒的,够得上资格的大夫有几个比得上他的,说不得就是被人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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