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本以为拜托了张允,她的亲事就能暂时告一段落,谁知那边还没有来消息。这边李家门房,连日却接待了好几个上门说亲的。
“夫人,又来了一个。”莲儿匆匆从门口进来喊道。“郑管事等门口等着回话。”
“什么又来一个?”沙氏轻按额头,这两日莫名其妙接待了两个媒人说是来为府上小姐说亲的。
她还暗自乐了一番,难道说珊儿被哪个贵夫人看上了?
谁知道一问竟然是来为三丫头李珺说亲的,一户是什么总督府的,一处是什么判官家的。这丫头是哪里来的运气,被这么些达官贵府上都相中了?
张家也是怎么不快一点把这亲事定下来,也不至于她没办法明里回了这些人家。
这竟然又来了一个?沙氏真是头也忍不住又疼起来,应该让那王馥如自己去应付。
“你去老夫人那,把三夫人请过来!”沙氏气恼地吩咐
“哎,那就让那媒婆子先等着?”莲儿又问。
“慢着……”沙氏转念一想,若是张家马上就同三丫头定了亲,珊儿的婚事也要赶紧带着看了,不若还是把名帖都先收了,总归能带着相看相看。
遂又坐好了理理衣裳道:“算了,不用喊了,还是我去吧!”
“是。”莲儿应声。
沙氏自然又是一番左右周旋。
这边刚刚收了拜帖,谢氏、李氏竟然一同从外面回来了。
“怎的嫂嫂同婉妹妹一起出去了?”沙氏打量她们,两人后面,丫鬟们手中都捧了好些东西。
“妹夫的铺子不日就要开张,婉妹妹邀我同她去采买些物品。”谢氏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沙氏似笑非笑。
“妹妹是瞧着二嫂嫂忙得很。”李氏也陪笑道。
“多谢婉妹妹体恤呢。”沙氏已经收了笑脸。
“听说今日又有上门来给三丫头说亲的?”谢氏问道。
沙氏无奈地点点头。
“唉,也不知这些人家是怎么想的,珊儿这么好的姑娘瞧不见……”谢氏惋惜地摇摇头先进了院子。
沙氏本来自我安慰好的心情又变得一团糟,早知道还是让那王馥如来就好了。
李氏似乎瞧出来沙氏不高兴了,从丫鬟手中接了一盒东西放到沙氏手中道:“本来也想喊二嫂嫂一同前去的,但是各个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都要找您回话,所以就只好麻烦大嫂嫂了。”
那一盒正是梅娘胭脂铺子里的东西,沙氏前阵子还想说带李珊去逛一逛。
这李氏竟然已经买了回来,她仔细闻了闻,脸色顿时好了些,装作不好意思地推辞道:“哟,妹妹真是太客气了,这个很贵的吧?”
“五两银子而已,二嫂嫂就拿着吧,我们家玲珑能到柳先生那求学,也多亏了二嫂嫂和珊儿引荐呢。”李氏这话正说到沙氏的心坎里去了。
“那是……”沙氏笑着接了东西。
“这三丫头不是已经同张家说了亲了吗?这几日怎么还有这么多来相看?”李氏问道。
“哎,别提了。”沙氏这才转身发起牢骚:“张家不是还没有下定嘛。这又是沾着点儿皇亲的,老夫人交代了不能张扬。这三丫头女扮男装混进太学这事儿,那些个人家我问了竟然都是知道的,还这么趋之若鹜地赶趟儿过来说亲?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也纳闷地很!”
“莫不是看中了三丫头的样貌吧?”李氏猜测,“她的模子是不错。”
“切,谁说不是呢,跟她那娘一个样长得跟狐媚子一般。”沙氏本来觉得李珺跟他们珊儿差不多,现在想想确实是白了那么一点,不施粉黛的蹙眉、大眼,樱桃小嘴,都聚在那张小脸上,甚至比那沈氏还要美一分。
两人心里不是滋味地评说着。
“当年要是这沈氏没去了,三丫头的亲事哪里要我来操这份心!”沙氏突然越想越气。
“这世事难料,三姑娘不是还有后娘。”李氏道。
“她那后娘?那能做个什么主!”沙氏又埋怨道。
“那不是二嫂你们一起怂恿着娘帮三哥娶进来的?”李氏直言道。
“我们?我们那不也是为了李家好吗。”沙氏解释。“老夫人本来打算等三叔回来帮他择一门好亲事,谁知他不声不响地就成了亲,带了那沈氏回来?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这么名不正也不顺的,任谁家父母见了不膈应?”
“但是,那沈氏都已经进门了。”李氏道。
“那又怎么样,且不说她什么规矩也不懂,清高地很。老夫人自然是看不惯的。”沙氏轻叹:“要我们还真有点抬不起头来,她还就那么欢天喜地把孩子都生了。”
“三嫂待人还是挺和气的。”李氏跟道。
“和气有什么用,你不是有一阵子还同她闹别扭了吗?”沙氏问道。
“没有。”李氏反驳。
“当真?那二嫂问你,沈氏那日溺死在小池塘中,是你发现的吧?”
“不,不记得了。”李氏眼神躲闪着。
“你第二日发烧怎么做梦说胡话说什么:‘三嫂……’”沙氏一脸诡异地质问李氏。
“二嫂,您不要信口雌黄,妹妹那是被吓得发烧的,说得胡话哪里能作数,再说三嫂又不是我推到池塘里的,你可别冤枉人!”李氏突然激动起来。
沙氏可能也自知说得过了,拿着手中的拜贴打着圆场道:“哎呀,二嫂也就是说着玩的,也许是听错了。算了我去看那人是哪家的,说不定还能说给玲珑呢。”
“玲珑不敢当。”李氏面上也平复了下来,玲珑比李珊、李珺小一岁,珊儿还没着落呢,应该先打算打算了。
两人互相都没了意思,自然便散了。
拐角处廊下,一个青色的身影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圆月门洞另一边白薇找了过来:“小姐,您才走到这儿?”
老夫人说要看看李珺的绣活怎么样了,但是李珺同白薇走出了西院的垂花门,才想起来绣好的帕子没拿。
遂白薇又转身回去取,偏自己临走同丁香啰嗦了几句,紧赶慢赶跑回来,却见李珺站在正院长廊拐角处,似庙里的佛像一般一动不动。
走近了一瞧,李珺的脸上竟然还挂着泪水,这可把白薇吓坏了。
“小姐!小姐!”白薇紧张地拍着李珺喊道。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白薇轻摇着。
李珺这才缓过神来,用袖子掩了掩脸上的泪道:“没什么。”
“真的?吓死奴婢了。”白薇把帕子递过去。
“咱们赶紧走吧。”李珺又往沙氏、李氏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
母亲真的是自己溺死的吗?二伯母知道些什么?她们竟然这样看母亲……
李珺的心中如同被压了好几块大石头一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