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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同行
    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

    杨有福西行莫约半个时辰,身上又多了数条刀痕。如今的他形如孤狼,一人一马一剑浴血一路,不为逃命,只为在离开之际用手里的剑写下他的名字。

    在经历云府门前生死一战之后,他心中早已没了过少恨意。

    人这一辈子,谁不曾看走眼过,

    怪就怪自己眼瞎。

    就和这些迎面扑来的兵卒一样,他们的死怪不得旁人,只怪他们也不长眼。

    于是,走一路,杀一路,血气从东到西,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熄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几个人的名字,可惜这一别,不知是何年。

    可这样也好,再也不见,就没了挂念,如同走出清风镇那样,孤零零一个人。

    风还在吹,拂过真武街两旁紧闭的门窗。可距此一条街之外的西城,一如往昔,就连那嘹亮的号角声也不能打破这寻常的日子。

    但毕竟云府门前的大事件,还是在悄无声息间传遍了一座城。

    那个一剑遮红日的少年,今日发飙了。

    有的怒骂,有的哀叹,为少年感到不值,做一个平常人不好吗

    但也有人幸灾乐祸,比如此刻的袁丞铁一路小跑去了铁匠炉子。人还站在屋外,就是一声大喊。

    可也有人暗暗担心,比如此刻听到消息的袁丞银。

    他恨恨的给了袁丞铁后脑壳一巴掌,把他打回前面铺子。可自己却无心打铁,一个人默默走到里屋。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把剑,用黑布包好,对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走出门去。

    走过袁家铺子时,袁丞刚喊了他几声,也不应,弄得袁丞刚一头雾水。

    袁丞银今个要去送剑,因为他知道今个不去,就再也没了机会。

    城南南城子巷口,一口黄牙的程六二斜靠在马车旁,捏着手里碎银,哼着小曲,刚刚出了一趟西门,弄了个大买卖,不喜才怪。

    昨晚听说东城和半个北城宵禁,他早早就来了西城,不然躺在家里虽然安全,可养不了那么多娃儿。

    果然今个运气不错,一大早活儿不断,虽然只能啃干粮,可手里有银子啊

    正欢喜着,就见连两人人急匆匆赶过来,掀起车帘子,钻了进去。

    “去镇武门。”

    程刘二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城西别的地可去,可镇武门这会儿却去不得。

    刚刚出西门的路上,就听坐车的几个豪客说,镇武街今个出事了,有人宰了白虎兵,正沿镇武街西窜。

    这会儿去,那不是寻死吗

    “嗯,客官,不好意思,今个不拉客。”

    程刘二没好气的应了一句,他一堆孩子,可不能没了爹。

    车里人没吱声,顺手抛出一物,砸在马车前的座位上。

    程刘二摇了摇手,“哎没用的,今个那去不得。嗯”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心里一喜,可眉头却皱的老高。

    要钱还是要命,他为难了。

    犹豫间,车内有抛出一锭银子。这一下程刘二就知道,今个不去不行。

    在京城跑车这么多年,道上的规矩程刘二那会不懂呢

    要命还是要钱

    程刘二自然得先要命啊,他捡起银子,登上马车,驾的一声马车疾行在青石路上。

    这会儿,程刘二才敢再开口。

    “你是贵客,六二这钱不敢挣也得挣啊不过么,能不能停在安西巷子口啊”

    车里的人哼了一声,程刘二心里一惊,但还是咬牙又说了一句。

    “不是我不敢去,实在是家里六七个娃儿,没我这个爹那就得饿死”

    说完话,他手里没停,可心里却七上八下。

    “嗯”这次虽是一个女声,却让程刘二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马车吱吱呀呀,车轮碾过青石,咕咕噜噜一阵响,今次的马车快飞了起来。

    照以往的经验,客人毕竟会发飙,可今日车里人却一声不吭,看来,不想是好事

    程刘二的心又悬了起了。

    他并不知道,此刻车里人却被他还着急。

    只因这两人真是今个准备出城的孟家姐妹,孟言儿和孟仙儿。

    本来今个准备早些走,可被孟仙儿一耽搁,出门就到了午后。

    暗香楼有自己的马车,可昨日宵禁,今个车夫来不了,两个女人总不能自己驾车。更何况孟仙儿心绪不宁,每个人看着,孟言儿也不放心。

    可不知为何,城南今个马车极少,走过好几个巷子口,没等到马车,却听到云府惊人的消息。

    这一下,孟仙儿炸了,无论如何也要去。

    孟言儿好说歹说,也只能随了她,这不碰巧看到程刘二的马车,二女急急坐了上去。

    南城子到镇武门有点远,差不多三十里地,还好这车夫虽然胆子小,可车却是驾的又快又稳。

    可即便如此,坐车的人却是心急如焚。

    若杨有福知道,他一定会喜不自胜,但照着他的性子,绝对会骑马拐一个弯儿。

    可惜,他不知。因为这会儿街上的兵卒越来越多,那匹战马也倒下了。

    二十里的长街杨有福走了一个多时辰,夕阳下的真武门箭楼已遥遥在望,他知道今个可能是出不了城了。

    因为镇武门的城楼下战满了黑魆魆的兵。

    杨有福一剑刺穿迎面冲来的一人,漠然的一推手,那个年青的士兵轰然倒下。

    他也不知道这一路杀了多少,身后早已没了一个站着的人。

    到现在,握剑的手已变变成了鸡爪,要是放下剑,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在手里。全身疼的早已麻木了,若不是城门口的一群兵站着他可能早就倒了下去。

    可现在,他不能倒下,除非死。他默默地从衣衫上撕下一片浸慢血污的布条,仔细的把右手里的剑一点点缠紧。

    剑客不能没有见,哪怕是死,也得把剑抓紧了。

    他回身望了望极远处的某人,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然后一点一点的朝西面的城门走去。

    风突不知不觉间就紧了,吹的城楼上战旗刷啦啦作响,就连那成垛上一支支闪着寒芒的箭矢也不停的晃动。

    杨有福深吸一口气,冒着身子,猛的超前冲去。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布。

    突然一阵劲弦声响起,如雨的箭矢在血红的夕阳下漫天飞舞。

    杨有福猩红的双眸里瞬间闪烁着无数的黑色星星。他在奔跑中咧了咧最,,舔掉嘴角沾着的血,手中剑向前一样,人也变成了一支箭矢,摇摇晃晃朝着城门而去。

    那一身零落的衣衫随风飞扬,像夕阳下拖着巨大影子的蝙蝠,诡异而神秘。

    眼看着整个人和影子就要淹没在无边无垠的箭雨里,突然城楼南侧响起一阵缥缈的琴声,那琴音越来越近,声愈来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