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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 波兰国王路易一世!
    “只可惜我大概没法看到学院的第一批学员毕业了。”孔代亲王在只有他与国王两人的时候遗憾地说道。

    “岂止,”路易说“您大概连学院的落成仪式都没有机会参加了。”

    孔代亲王卡了一下,他现在开始深切地怀念二十年的国王了,那时候的国王是个多么谦逊温和,又擅长为别人着想的好人啊,不,就算是敦刻尔克之战的国王,也没有这么直白到咄咄逼人的地步,但他不知道,自己正笑容满面,确实,在听说波兰贵族有意推举他做国王的时候,亲王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惶恐,就算没有投石党叛乱之事,任何一个国王听说御陛下的一个大贵族即将获得与他同样显赫的地位时,心情都不会太愉快——他担心就算是这件事情无法成功,也会引来国王的忌惮与猜疑,到时候,别说是上战场了,能够在自己的尚第伊城堡安然终老就算是幸运的了。

    即便后来国王召他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比起猜忌自己的血亲,他更愿意让波旁家族的血脉流淌在更多的领地上——他用一句话就说服了还有些迟疑的孔代亲王——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曾经做过的事情,法兰西的波旁一样可以做。

    在他还是孔代亲王的时候,国王这样说,会让他好几天难以安眠——这是讥讽,还是刺探?或者是不想加以掩饰的恶意?但现在,这种粗鲁而又不失亲昵的语气简直就已经将孔代亲王放在了对等的位置,这位双鬓已然花白的亲王殿下终于能够发自内心地叹息一声“陛下,如果有可能,我是宁愿等上一年或是更多时间的。”

    “我可不愿您这么做,”路易说“罗马教会那里已经给了我们反馈,教皇的敕令随时都会颁发——等到他将旨意给了法兰西,波兰的施拉赤塔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将王冠戴在您头上了,”说到这里,路易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神情“毕竟比起法兰西的孔代亲王,他们肯定更愿意让波兰的国王率军进入波兰。”

    “我只能说我感激不尽,陛下,”孔代亲王说“在这方面的费用……”当初诺查但马斯,一个擅长预言的巫师曾经和凯瑟琳美第奇王太后许诺过,她的三个儿子都会成为国王,所以这位王太后不顾空荡的国库,支付了四十万里弗尔,以及做出了后续还有六十万里弗尔的承诺,让波兰的施拉赤塔推举了亨利三世为波兰国王,只是没想到亨利三世做了一年国王就跑回来了,这个姑且不说,这次国王不但要收买施拉赤塔们,还要贿赂罗马教会的红衣亲王,这笔支出一定相当可观。

    “虽然我很想说您完全不必在意这些庸俗的东西,”路易说,“但我觉得,这些可以在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在文书上加以约定。”孔代亲王会意地点点头,与曾经的亨利三世不同,孔代亲王此去就要放弃自己所有的领地与城堡,让太阳王的光芒更为璀璨,相对的,如果他被迫退位,即便可以回到法兰西,也只可能有虚衔而无领地了,他的子孙后代也是如此,这对孔代亲王来说也是一个大赌注。

    也许波旁家族的人都暗藏着一意孤行的脾性,孔代亲王对将来的艰辛道路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极度的渴望,他的儿子也是如此,只是想到了他的孙子,68年出生,只有四岁的……“昂吉安公爵。”路易说,昂吉安公爵是历代孔代亲王的继承人所用的头衔,现在这个头衔还属于亲王的长子,但亲王的长子已经决定了要和父亲一起前往波兰,等到孔代亲王成为波兰国王,那么他就是王太子,到时候会有另外一个头衔,但路易这么说,就意味着他依然为孔代家族保留着这个头衔……若是有了万一,孔代家族依然可以传承下去,“我把尚第伊也留给昂吉安公爵。”路易补充道。

    孔代亲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鞠躬,两人心照不宣,小昂吉安公爵是被作为人质留在凡尔赛的,但一旦孔代家族能够波兰立足,小昂吉安作为长子的长子,必然也是要离开法兰西去波兰的,但没有任何头衔和有一个昂吉安公爵的头衔在凡尔赛,那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加上尚第伊城堡,那么小昂吉安公爵至少不会落到什么尴尬的境地。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小昂吉安公爵在两周后被送入了宫廷,他……令人失望的不太好看,孔代亲王的不俗似乎没能被这个孩子继承到,褐色的皮肤与蓬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粗鲁的野人,而且他目光凶狠,看着谁都像是要去咬上一口似的——大公主一见到这个孩子就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王太子小路易和科隆納公爵也感到惊讶,但没有说出来,倒是大郡主玛丽,立刻走上前去向小昂吉安公爵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她举起手来的时候,小昂吉安公爵的侍女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天啊,”她本能地喊道“别这样!殿下,他会咬您的!”

    但大郡主已经握住了小昂吉安公爵的手,侍女的话让她迷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小昂吉安公爵虽然还是一脸凶狠,但并没有如侍女所说的那样胡乱咬人。

    国王瞥了一眼邦唐,立刻有两个侍卫将小昂吉安公爵的乳母和侍女都带了下去。

    “你好,弟弟。”大郡主和善地说道。

    小昂吉安公爵没说话,只是反过来抓住大郡主的手,看了看,嗅了嗅,就在人们担心他接下来是不是要咬上一口看看的时候,大郡主把他牵到一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糖果给他吃。

    觐见厅里的大人们都明智地不说话,也不去看孔代亲王父子——很显然,只是教育的缺失,小昂吉安公爵虽然只有四岁,但他完全就像是一头动物。

    孔代亲王的儿子面色铁青,他和自己的母亲长期在颠沛流离中生活,成人后就到父亲的军队里打仗,他的妻子是巴伐利亚选帝侯的女儿——现在看起来不太……称职,不过贵女们确实很少亲自抚养哺育孩子,更多的把他们交给乳母和侍女,而小昂吉安公爵也太小了,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这样的大变故,他的家庭教师会用教鞭把他变回成一个人类的。

    因为这几天事情也太多了,所以孔代亲王以及他的儿子,都只是简略地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确定他身体健康,面容端正就没有再过问了……“正好,”国王及时地说道“苏瓦松伯爵之子也在今天觐见,”他看向自己的王太子和科隆納公爵,“他会是你们的同学。”

    “那真是太好了。”王太子一本正经地说。

    苏瓦松伯爵之子,也就是小欧根,苏瓦松伯爵可以说是路易的半个连襟,他的妻子是马扎然红衣主教的外甥女,也就是奥林匹娅曼奇尼,那个无耻的妇人对自己的姐妹玛利从路易十四这里获得的恩赏艳羡不已,但路易不会再接受另一个曼奇尼了,于是她就大胆地攀附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并为他生下小欧根。

    因为不知道利奥波德一世是否会因为这件事情设下怎样的陷阱与阴谋,在征求了苏瓦松伯爵的意见后,路易十四就让米莱狄夫人安排了一场事故,让奥林匹娅曼奇尼在归国的路上命丧黄泉,小欧根原本是要被送到别处隐姓埋名地被收养,或是送入修道院做个修士——也不是没有这样从婴孩时就舍身给主的人,但苏瓦松伯爵考虑了一段时间后,以将小欧根继续保留在自己名下的条件,换取了国王对他的私生子女以及其母亲的承认——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苏瓦松伯爵真正心爱的人得到了苏瓦松伯爵夫人的头衔,他们缔结婚约的时间被修改到好几年前,这样他们之前生下的两个女儿也获得了婚生子的身份,近几年苏瓦松伯爵还有了一个儿子。

    虽然说法国施行的还是萨利克法,但路易也已经打算好了,等到小欧根长大,这件事情他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小欧根,虽然对这个孩子来说有些残忍,但只要小欧根愿意,国王宫廷以及学院的大门都会对他打开,只要他不自甘堕落,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功勋获封,而不是夺走他名义上的父亲苏瓦松伯爵的亲生子的爵位与领地。

    不过……小欧根萨伏伊已经已经知道了……也许是抚养他长大的祖母,也就是苏瓦松伯爵的母亲,路易十三的堂姐告诉他的——她在写给路易的信中说,最近在苏瓦松城周围出现一些带着奥地利口音的外国人,利奥波德是知道自己有过这么一个私生子的,很难说他是否想要做什么——所以这位波旁女士不但揭开了小欧根他那难以启齿的身世,还向路易恳求,是不是可以将小欧根送到凡尔赛来,她无法保证小欧根在苏瓦松的安全。

    小欧根与之前的小昂吉安公爵简直就是一个比照组——苏瓦松伯爵的母亲是位温和而又宽容的夫人,虽然小欧根与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耻辱,但那位老夫人还是把他照顾的很好,他今年应该也有九岁了,只比王太子小一岁,但在身高和体重上与王太子没有太多区别,万幸,他的面孔和身材没有遗传到太多哈布斯堡的特征,眉毛浓密,眼睛明亮,鼻梁高耸并且有着很小的拱起,让他看起来具有几分成人的沉稳,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一点窘迫不安的样子。

    路易伸出了手,他在略一踌躇后就走上来,吻了国王的手,这是表示亲近,毕竟表面上,他可以说是国王的远亲,在拉近距离的时候,路易才发现他的眼角是红的,鉴于他来凡尔赛之前就知道了此事——看来对这个孩子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但终于可以说是一件好事,路易在心里说,不然等到他长大,当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父亲的爱的时候,他一定会心生怨恨。

    ————

    小欧根被王太子与科隆納公爵一起拉到学院的筹备事务中的事情,路易还是在几天后知道的,但他最近大概没多少时间留给孩子们了,自从罗马教会的使者抵达凡尔赛,波兰贵族议会也做出了决定,在路易十四的金钱攻势与武力威胁下,孔代亲王击败了小洛林先生,成为了波兰第七位被选举出来的国王,也是第五位外国国王。

    波兰贵族议会将会派遣十二位重要的施拉赤塔成员,率领着士兵与仆人来迎接他们的国王,这样的情景在一百年前就曾经出现过,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当初凯瑟琳王太后是在杜勒里宫招待这群波兰人,这次他们也是一样先在巴黎的杜勒里宫暂住,修正一番后才从巴黎往凡尔赛。

    他们的使臣之前出席了凡尔赛的十五日胜利宴会,回去之后自然极尽渲染之事,但波兰人还是将信将疑,因为在使臣的口中,法国国王不是建造了一座宫殿,而是建造了一座城市,但自从他们来到了巴黎,就不得不相信使臣的话了,哪怕凡尔赛纯是子虚乌有,巴黎也如同被重建了一次的罗马城那样让人赞叹与佩服,在这里你不会踩着粪便走路,房间里明亮且空气新鲜,往来的人,即便是普通的居民,也穿着色彩鲜艳的棉布或是绸缎,卷着漂亮的小发卷,街道上的商店都缀着大块的玻璃,里面塞满了琳琅满目,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商品。

    “难道凡尔赛也是这样吗?”他们这样问道。

    “凡尔赛要胜过巴黎十倍呢。”服侍他们的巴黎仆役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悲哀,满怀酸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