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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过度
    “呯!”

    黄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他一个寒门破落户,安敢如此羞辱老夫?气煞我也!啊!!!”

    “哗啦!”

    一桌子美味佳肴就此在陈安的怒掀之下,化为了一地的垃圾。

    在坐的其他三位家主的脸色也都是相当不好看。

    毕竟给他们回报陈华被抓之事的人,也把杜锦说的那些话报告给了他们,那一句一群无官无职的草民如何配与本官同桌对饮的话,实在是太过气人,这几家家主这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

    他们这一辈子最为自豪的就是自己那出身世家的高贵血统,可是今天竟然被一个过去连让他们见一面都不配的寒门之人拿身份说事给羞辱了一番,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怒从心头起!

    所以虽然没有像黄瑶一样直接掀桌,但是他们心中的怒火可一点都不比黄瑶来得少!

    黄瑶毕竟年龄大了,这一把把一张摆满了菜肴的实木大桌给掀翻在地,刚刚怒火填膺之下还不觉得,现在缓了一下之后,疲惫和酸痛就找上了他那已经老迈的肉身,让他大口的喘息起来。

    “呼呼!”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的黄瑶仍然怒气未消,看着仍然阴着脸沉默着的其他三人开口道“各位!这小儿既然如此不给我等留颜面,想必是铁了心要与我等为难了,那先行拉拢之策恐怕是难以实行了,之后咱们是先试着拉拢他的下属,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破落户给……嗯?”

    黄瑶比划了一个切颈的动作。

    “不妥!”

    开口反对的,竟然是儿子被当着那么多人打得不成人样,之后又被抓进县衙生死不知的陈安!

    陈安作为在坐唯一受到损失的人,在一开始心中的怒火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高涨,之前他那张酷似弥勒佛的胖脸,都因为愤怒青筋暴起,扭曲得如修罗恶鬼一般可怖了。

    可是即使如此愤怒,现在在几人中,怒火消退得最快的却也是他,在听到黄瑶那激进的建议,怒火已经平息了大半的陈安直接开口反对。

    “黄老!这姓杜的虽然可恨,我亦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可是现在形势未明,贸然动手实在是下下之策!”

    还没等黄瑶说话,一旁的吕方就插嘴了。

    “陈兄你这么说,我老吕就不明白了,这小子如此羞辱我等,还把你儿子都给抓进去了,都这么不给咱们四大家族面子了,这形势还有什么不明的?难道还要等到他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才算是形势明朗吗?

    依我看,趁着他还没对咱们动手,咱们还是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他宰了的好!”

    “呵呵!吕兄此言差矣!依我看,这姓杜的如此作为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他真的铁了心要跟咱们过不去,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只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让咱们知道他的厉害,好从咱们这弄到更多的好处。

    要是前者,咱们快刀斩乱麻固然是好,可要是后者,咱们不就白白担负了朝廷追究的风险了吗?

    所以依我之见,还是不要贸然动手,而是双管齐下,一边继续试着收买,以试探这姓杜的如此做的真实用意,一边在暗中收买拉拢县衙的其他官吏,这样不管那一边成功了,都能解决问题。

    反正只要这姓杜的还在这香山县,我等想要收拾他就是易如反掌之事,所以等到确定了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之时,再对他动手也不迟啊!”

    “嗯!陈贤侄所说真乃老成谋国之言,是老夫太过着急了,那就依贤侄所言,先放这黄口小儿一马,看看他识不识抬举吧!”

    “同感!陈兄的安排甚是妥当,小弟佩服!”

    “嘿!俺老吕是搞不懂这些弯弯绕,不过咱们这些人里就属陈兄你最阴,聪明!你说怎么做,俺老吕跟着就是了!

    不过陈兄!你陈家的嫡子现在可还在县衙里受苦哪!他这一次去请那姓杜的混蛋,可是代表咱们四大家族去的,他被抓起来,打得可不光是你陈家的脸,而是咱们四大家族所有人的脸!

    所以咱们是不是先想办法快点把他救出来呀?”

    “不急!”

    见吕方说起了陈华的事,本来最应该着急的陈安,脸上却无半点焦急之色不说,还出言劝说其他人不要为了陈华轻举妄动。

    “我儿那般被抓,虽然于我等面上不好看,但这却是一个绝好的契机,让我等有借口派人长去那县衙走动,也就更有机会结交那衙门中的官吏,于咱们收买拉拢他们的计策有大利,所以我儿还是多在那县衙关一段时间的好。

    而且我等也可趁这个机会,通过那杜锦最终会如何处置吾儿,看清他对我等真正的态度究竟是如何,也好决定后续的动作。”

    陈安的话,让其他三人都不由为之侧目,这份算计精妙与否先且不说,那份完全不过亲手儿子死活的凉薄之意,就让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冷战,浑身鸡皮四起。

    吕方更是忍不住道

    “乖乖!老陈你够狠的呀!虎毒还不食子哪,那可是你家的嫡长子,你真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要知道,那姓杜的要是只是想跟咱们要更多好处才玩的这出那还好,如果他真的是铁了心要跟咱们为难,那华贤侄恐怕要性命难保啊!”

    “哼!那又如何!要知道今时可不同往日,这杜锦背靠朝廷,是来势汹汹,心思叵测啊!

    这一不小心,咱们几家这从祖上传下来千百年的基业,就有毁于一旦之可能!

    如果仅仅是牺牲我儿,就能够摸清那杜锦之心,让咱们能够从容布置,让家族度过此劫的话,那就太值得了!

    我等世家子弟,从小被家族养尊处优,受尽荣华富贵,现在家族有难,自然也要为家族牺牲,莫说是一个嫡子,就是我这个家主,该献身的时候也由不得我!

    ”

    陈安这番话却是有感而发,基本上都是实言。

    惯常于经营人口买卖的他,见多了卖儿卖女的事,对于亲情本就不甚重视,他心里唯一重视的,就只有家族而已,当然要是在他掌控下的家族。

    他确实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牺牲一个儿子来赢得主动,是非常值得的事,反正他还有十几个儿子。

    就算是把这些儿子都填进去又怎么样?他又不是不能再生了!

    只要他自己和家族能够保全,那再要多少儿子没有?

    而他说的话,当时就把黄瑶和吕方给镇住了!

    两人暗自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于陈安的位置,能不能为了家族做出如此决断来?几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能。

    这让两人在心里对陈安暗暗佩服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对其多加了几分戒备,毕竟一个连亲儿子都能轻易舍弃的人,对外人会如何,就不言而喻了。

    两人在心中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这个一脸和气的死胖子,别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卖了!

    这样想着的两人,看向陈安的眼神自然就发生了变化,陈安对此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他并不以为意,两个心思都能轻易被他摸透的家伙,就算再是戒备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早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

    在这香山县四大家族里,黄家根基最浅,虽然表面上最是得势,其实也只是做了其他几家用来吸引仇恨的挡箭牌而已。

    而吕家靠着先辈经营,倒是用那些山贼土匪在这南宁府织成了一张大网,若是继续经营下去,进可以举旗聚义成一方诸侯,退也可接受招安谨守基业,原本也是他陈家劲敌。

    可惜前辈遗泽,后辈未必守得住,自从这吕方上位之后,一味的只知道好勇斗狠,虽得其刚猛却失其柔和,大违他吕家先辈布局的本意,看似收益大增,却是歇泽而鱼,落入了过度敛财的藩篱,再难有大的发展不说,近些还在他陈家的刻意引导之下,沦为了被他陈家利用的打手和‘货物’来源,已经不足为虑。

    在这香山县中,唯一让陈家无法掌控的,也就只有那平时异常低调,低调到都快没有存在感了的南宫家了!

    南宫家原来虽然也是羡慕香山县繁华,而举族迁来的大世家,可是在刚来的时候,它并没有能够在争斗中胜出,成为和陈家吕家一样的香山县统治者,反而被黄吕陈三家给压得和那些小士绅一样,只能仰仗三家的鼻息,讨一些残羹剩饭,这样的情况下南宫家自然也就没落了下去。

    可是在十几年前,在南宫家上代家主还有几位嫡系继承人都相继因为各种缘故意外离世了之后,不得已之下由原本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也就是现在的家主南宫煜上位了之后,南宫家就一路高歌猛进,竟然一下子就咸鱼翻身了!

    这南宫煜先是通过巧妙的手段合纵连横,利用三大家族之间的龌鹾,在夹缝中悄悄发展,等到其他三家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南宫家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用什么办法,竟然把香山县所有的商会和行会都掌握在了手中,已经变成了他们三家都得正视的庞然大物了。

    而等到三家想要联合绞杀这个新晋的竞争对手的时候,南宫煜却又主动像他们展示了他不知何时搭上的海上强援,很是展示了一番肌肉!

    面对只是要求分一杯羹,却对香山县的其他事物不感兴趣,而且已经不弱于他们任何一方,甚至发起狠来能够拖着他们三家一起死的南宫家,他们三家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也只好捏鼻子分出了一份利益,承认了南宫家和他们的对等地位,原来只有三大家族也至此变成了四大家族。

    而这一切,都是这当年还是弱冠少年的南宫煜运筹帷幄所致,所以在这香山县里,陈安所忌惮的人,唯有大多都是这他琢磨了十几年,却一直都没有看透的南宫煜。

    就像现在,在他故意透漏心声语出惊人之下,南宫煜却仍然面色如常,看向陈安的双眼,在陈安看来就如同井中深潭一般,平静无波的同时却又深不见底,让人根本看不穿看不透。

    不过陈安看不透南宫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程度的试探失败已经是习以为常,所以陈安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何况现在他们主要的问题仍然是如何应对杜锦和朝廷,对南宫煜的试探只是陈安习惯性的顺手而为,所以之后陈安也不在纠结这种旁支末节,而是集中精神,和其他人讨论起之后的具体细节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在陈安连儿子都不要了的狠绝之下,被震慑的黄瑶和吕方基本上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在让陈安看不透的南宫煜不怎么开口的情况下,之后的行动策略当然是以陈安提出来的方略为主,所以几人很快就对之后如何行动达成了共识。

    既然该商量的已经商量完了,几人也就没有再在这一地狼藉的房间中待下去的兴趣了,先后离开了这镇夷楼。

    而在其他三家之人都下楼离开之时,南宫煜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地上捡起来一个没有被弄脏的杯子和半壶没有洒空的美酒,打开了包间的窗户,对着正对着的大海,自斟自饮了起来!

    看着眼前那乌云密布,波涛翻涌的大海,南宫煜浅酌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叹息道“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风就要来了,谁也躲不过呀!”

    说完他一边给空杯倒满,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刚刚驶到街角的陈家车马,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之色。

    “呵呵!在这种时候,竟然还玩一些不入流的试探,一番自作聪明的谋划,居然就自以为得计,真是可怜可叹!

    殊不知这香山县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是成为了一片死地,任你智计百出,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在这惶惶大势之下,注定皆要化成齑粉啊!

    唉!还说别人,我又何尝不是?自认智比太公,谋胜孔明,纵横一生不弱于人

    !可是面对这大势,还不是只能弃车保帅,哈哈哈!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几声之后,南宫煜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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