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即起，晨雾弥漫。
初升云霞微弱的光，穿过浮云，洒向山间，偌大的校场，蒙蒙微亮。
校场外缘，华东君负手站在悬崖旁边，眉间微躇，眸子冷凝，他似乎在望着远方，但远方被晨雾遮住，又什么也看不清。
江琊站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处悬有明灯的高台下，抱着一本书卷，也已经站了半夜。
因她擅自离训，偷偷爬去山里玩耍，所以华东君罚她站在校场里背弟子规训，背不下来就不准她休息。
昨晚饭也没吃，紧接着站了半宿，江琊的腿酸疼的都要断了，然而她却一声也不敢叫苦，也不敢偷懒。
本来她在二师兄眼里，已经就够差劲的了，现下犯了错，哪里还好意思叫苦。
只是这剑顶阁的弟子规训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长了，整整八页纸足足有五百字，这让她那颗平日里一口气背下百字就很艰难的脑袋十分疼痛。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她也只记住了不过一半。
太难了。
疲惫中，她偷偷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华东君，这一眼刚好看到了他那一瞬的垂眸。
华东君其人相貌本就出众，侧颜更是绝杀，在晨雾朦胧之下，白衣垂发，仙袂飘然，此刻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个飘渺的仙人。
只是不知是否错觉，方才仙人低眉垂眸的那一瞬，竟让她忽而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寂寥。
他好像很喜欢站在悬崖边缘，就那样静静的望着远方。
他在想什么吗，有什么郁不可解的心事吗
忽而想到，大家都说他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可为什么他会是那样的性子呢
他功夫那么好，相貌那么出众，有纵爱他的师傅，疼爱照顾他的婆婆，若是他愿意，可谓这整个山上的师兄弟们都愿意同他亲近。
可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呢，一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长成了这种性子呢
真想不通
江琊望着那道白影，正出神，岂料那白影忽然转了身。
“看什么背好了”
被突然问的一愣，江琊急忙收回目光，继而摇了摇头，继续把脸埋在了书卷里。
朝霞瞬而漫天，不时晨光乍泄。
出早功的少年们已经在叶昀和秦承的带领下，跑完了绕山一圈，陆续涌入了校场。
江清一来便先抻着脖子向江琊那方看去，冲他挤了挤眼。
江琊见状，自然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情况，便就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卷，挤出了个很难看的笑，以示他无事。
不知江清信与不信，反正他是狠狠的盯华东君的背影一眼。
少年们来了之后，叶昀和秦承都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便直接安排他们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扎起了马步。
华东君也不再继续站着，回身走过，在江琊身边站了下来，定了定，他道
“即便将来还是要离开，可这三个月，你也还是剑顶阁的受训弟子，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所以我罚你，你可有不服气”
闻言，江琊低了低头
“回师兄。不会的，我知道错了就该罚的，没有不服气。”
“嗯。”
见她态度尚可，华东君淡淡的点了点头，继而准备离开，可忽而想起什么，又站了下来。
“我说你迟早要离开的话，不是为了打击你，也非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你，不要多想。”
“啊”
昨天晚上害得大家兴师动众，她还以为二师兄怎么着也会骂他一顿，谁知，他非但没有，且自始至终连语气都没有很重过。
江琊抬起头，看了看他，又急忙垂下眸子，有些懵懵然道
“哦，我我知道了，我谢谢师兄。”
她又开始结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嗯，继续背吧。”
华东君又到叶昀那里吩咐了几句，便先离开了。
少年们扎马步结束，趁着自由活动的一会功夫，全都跑过了过来。
“小江琊，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二师兄把你叫走做什么了，他没打你吧”
江清则冲过来直接把她拽着转了个圈，继而松了口气道
“看样子没挨揍你真的是气死我了”
江琊闻言，便撇了撇嘴
“二师兄怎么会打人，他就是罚我在这里背弟子规训，背好了才能休息，可是这么长”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书卷在大家面前晃了晃。
“我背了一晚上了，到现在才背了一半。”
此一句，惹得大家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的笑了起来。
林允道“我说小江琊，你也真的是这一共才个字，你背了一晚上都背不下来吗”
江琊垂了垂眸子“太难了。”
“知足吧”
秦承走了过来“昨晚看二师兄那脸色，昨晚上我都替你捏了把汗，还以为他得亲自把你从山上扔出去呢”
江琊抬头看了看她“秦师兄，二师兄以前脾气真的很差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只是看着凶，其实还挺温和的。”
秦承呵了一声
“不敢说脾气差，但应该也不怎么好，你们是不知道，往年他不常露面，总有新入门的弟子不信邪，跑去他的偏峰招他，无一例外的被胖揍一顿然后扔出来。”
林允问言，嗤笑道“嗯，这个我也听说过，剑顶阁近几年入门的弟子里，每一届里都有人挨过他的打。”
秦承“嗯，所以啊，不然你们以为二师兄人神不近身的美名是怎么来的”
“啊”
江琊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江清看了她一眼，当即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
“啊什么啊，你长点记性，少招他，别再闯祸了”
秦承笑道“嗯，听你哥的话吧，也就是你年纪小，又是他带的第一批弟子，不然一顿揍早挨上了，那小子，脾气哎”
秦承话还没说完，便被叶昀从背轻推了一把。
“什么小子，那是二师兄，你别把孩子们带坏了。”
秦承耸耸肩“他本来就比我们小嘛不过”
说着，他又点了点大家“你们别乱叫啊，跟他比，你们可还小着呢。”
众少年们闻言，默默偷笑
“是，记住了秦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