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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事里的人
    人影瘦削,身形不像是陈刹原本想象之中的强壮,反而有一种文弱的书生之感。

    不过也对,喜爱奇花异草这种在沙洲特殊又奢侈爱好的人,想来也不太可能像是那种身高八尺,身材强壮,光头赤膊的那种存在。

    陈刹快步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天枭大人,在下陈刹。”

    男人长相算不上俊逸,不过还算是清秀,单从外表上来看,仅仅也就比陈刹成熟那么少许,完全看不出这已经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年纪。

    毕竟达到炼神境后,精神力引动天地,寿元大增,的确不能以寻常待之。

    这是一个气质很温和亲切的男人,不过陈刹绝对不会认为这真的是一个温和亲切的人

    他放下书本,没有丝毫掩饰的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刹,点了点头笑道:

    “听刑老弟提起过你,现在看来,倒的确是不凡。这个年岁能达到凝气境三重,天赋是一方面,机缘也是一方面。不错!假以时日,不是没有可能和刑老弟与我一样,卡在四十的年纪之前突破炼神!”

    陈刹不能多说什么,刑戈作为他与这位天枭展崖之间连接的一根纽带,最大的价值,便是让自己见到这位一面,至于想要凭借刑戈的面子,让这位对自己怎么着?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展崖之所以交好刑戈,看的也不是他的实力,无非是对方刑家在锁天楼的影响罢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天赋年龄,便已经是炼神二重,在整个九州大陆上,都算得上是惊才绝艳。

    至于自己的天赋?

    的确算是不错,可是没到炼神境,在对方眼中也就只是那样了,没看人家说的也只是有可能吗?

    “大人谬赞,刑兄抬爱,在下比起刑兄尚且有所不如,更遑论和大人相提并论。”

    陈刹微微一笑,语气倒是显得不卑不亢。

    “罢了,你且坐下吧,将那株月杏花拿出来与我看看。”

    展崖将那卷翻开的书籍合上放在一旁,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陈刹再度行了一礼,将手中蛇皮袋子轻轻放在地上,从中捧出了一盆淡淡紫蓝色的花朵。

    他的青红色叶子呈淡淡的月牙形。花瓣的形状倒是和杏花相似。

    展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那玉质花盆两侧的冰块寒玉上,看向陈刹的目光有所缓和:

    “你倒是有心了。这月杏花在这沙洲的确不好养活。”

    何止是特么不好养活?

    从烈水国烁金城到这天鹰城一路上二十多天的时间里,陈刹对待这盆花完全是跟养老爷子一样。

    冷着不行热着不行。

    什么时间段应该晒阳,什么时间段应该庇荫。

    而且这月杏花不能温度过高,在沙洲如果热度时间一长,容易蔫吧。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只是微微一笑,坐在了椅凳上。

    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把锈剑放在了椅背旁,发出了轻轻的咔吧一声。

    展崖看了一眼那把锈剑,双眼微眯,不过也没有什么多余反应,想了想道:

    “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看在刑兄的面子上,如果在我所辖的辖境内,有什么事情的话,倒是可以跟我说一声。你这千里迢迢的一路而来,应该是为了新月国的事情吧?”

    陈刹悚然一惊,面色却并未出现半点变化,又是微微一笑,同样没有开口。

    “前几个月,老许来我这里跟我说过,你前些时日前往青洲的事情,做的的确不够爽利,既然得罪了,事实上不如当初假装一气之下,就将那杨家灭门。也犯不上和许老头子因为这些外人,反惹出这些许的间隙,不值得”

    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自然不会是心慈手软之人,说到灭门破家,没有半点的顾忌,仿佛踩死的只是一只蚂蚁。

    对方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陈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听这展崖的口气,陈刹揣摩不出来他与那许家父子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如果妄然开口的话,恐怕还会图惹是非。如果触怒了此人的话

    可是自己在得到的消息之中,许然与这位天枭展崖,分明算不上是多么熟稔,只是寻常的从属关系而已。

    见他神色惴惴,展崖有些无趣的轻轻摇了摇头,将那盆月杏花放在桌案一旁,重新拿起看向手边的那卷书籍淡淡的道:

    “罢了,我会让人叮嘱许老头那边的,你回去之后,准备好一些礼物,将从那杨家得到的那副字画送还给他,便也就可以了。”

    他低头看向那书册,一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水再度抿了一口。

    陈刹的眉头紧紧皱起,对方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现在可以走了。

    可是陈刹很显然,费尽心思要的自然不可能是这个结果,如若不然的话,自己来找这展崖作甚?

    他直接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那把锈迹长剑在手中道:

    “大人,不瞒您说,在下今日来此见您,不是为了那新月国许家父子的事情,而是想问一下大人,咱们沙洲的位置和东西,是有能者居之,还是在这边须得由您任命,有德者居之?”

    陈刹的语气不像之前的那般恭敬,事实上,他并不真的就这么惧怕这位天枭大人了,了不起自己手中还有那锈剑底牌,尽管陈刹不太相信仅仅一把剑中的残留剑意可以干掉这位炼神境武者,但是也绝对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接下。

    大不了舍掉沙洲这边的基业,先离开沙洲。有着刺客之道与那无数的技能在,陈刹并不怀疑自己能不能安然走出这天鹰城。

    展崖微微一挑眉,视线从那书册上挪开。

    并没有想象中的气势如山岳砸下一般的精神压迫。

    展崖只是继续用那打量的目光重新看了陈刹几眼,笑道:

    “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如果你现在是炼神境,能将我挑下马的话,这天枭的位置归你也无不可。”

    陈剎心里虽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也不能自己主动撕破脸皮,更何况这位貌似没有怎么生气,他自然不可能接这个话头:

    “如此,在下就放心了。不敢多叨扰大人,晚辈先行告退。”

    展崖仍然是那副笑意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陈剎。

    陈剎虽然后背见汗,但是身形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波动,他没敢直接转身走出去,一直保持着那副淡淡躬身,双手握拳行礼,实则是扣在那锈剑剑柄处的模样,缓缓从房内退出,直到退回到院内的屏风处,这才转身离开。

    展崖看着陈剎的背影消失在院中,这才重新将书册拿到眼下,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自语笑道:

    “有意思的狼崽子。”

    “他对大人如此不敬,为何不留下此人?”

    一旁传来道娇媚的声音,展崖却连转头理会都没有理会,仍然自顾自的翻动着那一册的书本,笑呵呵的道:

    “刑九的面子不能不给,再说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倒是他手中那把锈剑,啧啧,别有乾坤,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弄来的那蕴有李飞云剑意的佩剑?”

    说到这里,展崖突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方向,那是一个看年纪不算太大的年轻女子,问道:

    “听说前些时日,洪州那边传来消息,洪王城那里,那位剑皇谢青羽大人又被人找上门来认亲了?”

    女子似乎也想到这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年来,原本以为飞云剑仙早就死掉的大有人在,有不少不知好歹的歹人冒充那位老剑仙的儿女,剑皇的亲外孙,外孙女,无一不是当场被斩杀。不过那位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哦?”展崖似乎对这事情颇有兴趣:

    “当年那位老剑仙号称是神武境下第一人,不过因为那次的事情耗费了大量的精血气数,折损本源不知凡几。如今死在那平洲,当真是可悲可叹,那人听说也是平洲人,难不成真有这一层的关联?”

    “这个,奴婢就不晓得了,不过传来消息,听说那位的眉眼,与那位老剑仙,和当年的那位号称洪州第一仙子的谢灵珠的确有那么几分相似。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就是真的一步登天了!

    李飞云惨死平洲乾国三莲教手中,也不知道这位谢剑皇,会不会真的提着那把凡铁神兵找上门来?”

    展崖摇头:

    “我还是懵懂的时候,听祖父说过,当年因为那位谢仙子陨落的事情出现后,这一对翁婿的关系堪称是苦大仇深,当年谢青羽昭告整个天下九洲,与李飞云再无半点关系。

    那么骄傲的一个老顽固,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脸,尽管我猜那位谢剑皇估计明面上不动手,但是暗地里对于那三莲教的手段应该不会少。”

    “啧啧”女子有些感慨:

    “剑皇就是不同啊,自家的这点事,也犯得着昭告九洲。占有锁天楼的传播渠道。”

    “几百年才有这么一位,自然都得给着面子,更遑论洪州的十三席,哪个是简单人物?

    除却洪王城不用多说,这任白帝城主白景当年持白帝青杀剑压得中洲白家硬是将那位‘庶出’的女子重新回归族祀牌位,半句狠话不敢多说。

    阆苑城舞三千,破霄城君仙,这两位巾帼

    十三席中,一半的神武境存在啊,哎算了算了,不提了,他们是故事中的人,我们只是看故事的人,他们享受着应有的荣耀地位和实力,可也有承担的责任,我沙洲虽然荒凉,但是起码安生。”

    那女子极为善解人意:

    “大人何尝不也是一大部分人眼中,那只属于故事中的人吗?”

    展崖愣了愣,突然深以为然的一笑,手中书籍猛然合起,站起身形,托起刚刚放在桌案上的那一株淡紫色的月杏花,朝着房外走去。

    此时正是天色最亮的时候,大日横空,盘踞中天!

    展崖放下那株月杏花,任其在大日阳光之下炙烤。他自己却丝毫不畏惧那耀眼到了灼目的日光,死死的盯向天空。

    他心里一清二楚,大日光华无可阻挡,因为那个遮住沙洲整个天空的黑色影子,已经不再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了。

    那个盘踞在头顶上将大日光芒遮蔽,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的存在,终于也到了黄昏薄暮的时节。

    展崖的眼中猛然迸射出了灼热,与天空那曝晒的大日光芒竟然有一种不相上下之感。

    还有一段时间!

    再有一段时间!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

    这所谓故事中的人,而且还是沙洲几百年历史长河中,那个提起能让人第一个想起来的名字。

    他展崖,未尝不可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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