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总以为这种使用绳索从天而降的方式很酷,但实际上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首先是高度,对于我这个拥有「恐高症」的人来说,这种高度真是能要我的命,于是我不断在手心画着「人」,然后吞咽下去以此缓解我心底的恐惧。
“能快点吗?伊丽莎白都下去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很浪费时间的啊!”
此时的场景令我联想到的是蹦极,而见我迟迟没敢行动,艾丽娅也像蹦极项目的工作人员那样,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尽管很想对她说你这样的态度不对、顾客是上帝之类的话,但我很快分清楚了此时并非我脑内呈现出的那个战况……看来,因为恐惧,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脱离现实了啊……
“再……再让我缓一下……就一下……”
到了这关键的时刻,我突然回想起来,我其实是个严重的恐高症患者,平时常常达成伊芙薇尔航空之类的,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种心理,但是现在……我再度回想起了被高度支配的恐惧……
“这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吗!”
“多少次了呀……”
我看了眼底下,头晕头晕头晕……
“起码六七次了!你以为自己是复读机吗!?”
“人……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呀……”
“……”
听了我的回答,艾丽娅的脸色变了变,她看起来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洪水决堤之前的大坝,又像是快要倒数到零秒的定时炸弹,总之看起来危险至极,然而正当我想要开口对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艾丽娅飞起一脚,踹到了我的身上——之后,我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掉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
这凄厉的哀嚎声,不自觉的从我的口中发了出来……
“——我可去你的吧!”
……同时似乎听到艾丽娅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我听错了才对,那个端庄秀丽品性正直的骑士少女,她怎么可能爆粗口呢,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情况造成了脑内发生混乱,从而看到了幻觉,就像在沙漠中看到的海市蜃楼……
此时我的脑内到底在想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由于恐高症的影响,此时我已经是无法正常进行思考的了……
“你刚刚这样……有点粗暴了喔。”
全程目睹了事情发展的伊莎贝拉如是对艾丽娅说道。
“那你觉得再让町这么浪费时间就可以了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不过……你看他这下子完全吓昏了啊……”
听了伊莎贝拉的话,艾丽娅也发现我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也太逊了吧……还好这东西可以由我们来操作……”
艾丽娅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随着情绪慢慢冷静,她自己也发现刚刚的自己太过冲动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保持心态的克制的。「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够啊……」艾丽娅这么想到。炼体还得炼心,这是艾丽娅一贯以来的主张,强大的力量必须拥有同等强大的内心才能支撑,不然就会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只会逐渐迷失,最后走向自毁。
不管如何,总之已经是这么一个结果了,因此艾丽娅她们只能是代替我进行绳索的操作,慢慢将我送到了地面。
我这昏迷的时间其实并不久,当下降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知道这种情况尽量不要往下看,向下看只会加剧我的头晕和胸闷而已,因此我的目光一直是向上看的。
光是做到这些就已经消耗了我大量的精力了,因此绳索的操作仍然是交给了上面的同伴,至于这个过程,我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全程的心跳声甚至将那呼啸的风声给盖过了。不过保持着这种状态,我也总算是落地了。
“——赞美大地!这种踏实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一落地我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赞美起我们的大地母亲,此时的我堪比最虔诚的信徒,想必身上也一定在向外散发着那种「虔诚元素」之类的东西。
来接应的莉米娅看了我这表现后,一脸认同的表情,而她身旁早已经落地的伊丽莎白,看着我的眼神就不太好了,其中一半是揶揄一半是讥笑……这不全是一样的吗!!!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听了我的话后莉米娅点了点头,将我们带往了神教会的大本营——也就是此前我们潜入过的那座大教堂。
一同前来接应我们的除了莉米娅小姐之外,还有四名光耀骑士,我特别注意看了这些人的双眼,他们的目光清澈,一看就是那种正直善良之辈,就像艾丽娅那样。
“没想到啊,徒弟你的恐高症竟然那么严重。”
“也……也就一般般的程度吧。”
“喔!?这样的话之后如果有时间了,我们去蹦极如何?”
“这个就算了……”
我狼狈地给出了这样的答复,而伊丽莎白看了之后却是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从她那狡黠的笑容来看,这少女是得意得很,主动的故意借着这种事情欺负人,这在伊丽莎白的身上可是相当少见,通常她都是在反击的时候才会用上这样的手法,我寻思我也没有怎么样她呀,为什么就被针对上了呢……
这之后伊丽莎白的精神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明明此前因为食物不太合胃口,她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太好的……
「等等,这当中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我突然从前后的两个事情当中发现了什么联系,找到了什么华点!!总之伊丽莎白她刚刚出言调戏我的原因已经找到了,因为作为掌勺的我没能给她献上一餐满意的晚餐,因此趁机对我进行了火力输出,太可怕了……她是魔女吗!?
没想到伊丽莎白竟然是这样的人啊!而且这事情,就算我没有恐高症这个切入点,肯定也是无法幸免于难的,就像是网络喷子那样,他们会从一个没什么黑点的人身上千方百计的、绞尽脑汁的找出黑点,因此就算我能躲得过初一,也不可能躲得过十五的!真是太残酷了,我将一生被其支配控制了吗!?
“那个,徒弟徒弟——”
“啊!?怎么了!”
“总觉得从刚刚到现在,你看我的眼神……总之就非常奇怪的感觉。是不是我刚刚把你欺负得太过了呀?”
伊丽莎白的感觉还是非常灵敏的,竟然一下就将我洞悉了我的想法,但是我不可能承认,看着此时少女那副担忧的表情,作为一名绅士我能让这种表情继续吗!?这答案当然不能了!
“放心吧,老师。这事情与你无关,之所以表现出这个样子,主要是因为现在我们身处敌方的大本营,我这才会出现这样的表现!”
“真的吗?”
少女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不过她的目光中仍有着忧虑之色,见此我强摆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说道:“真的,你没必要那么担心的。”
“唔……”
听了我的回答,伊丽莎白沉吟了一下,随后她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在撒谎,你的眼神是这么告诉我的!”
「……?眼神!?」
听了少女的话,我下意识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镜子,并没什么问题呀,双目清澈透亮,如同涓涓流水般温和,顺便一提发型也很完美,明明刚刚经受了那么剧烈的大风,还能保持发型不乱,不愧是从玛尔尤利卡那高价购来的高级发油,这效果比c罗用的肯定是只好不坏的——
“笨蛋,别照了……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还随身携带镜子什么的,真是美死你了啊。”
此时我突然惊觉,自己这行为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而此时再看伊丽莎白,她的目光中哪还有什么担忧、关爱的成分了,已经再次变回到此前那种调笑的样子。
“随身携带镜子怎么了,身为一名绅士,当然要随时检查自己的外形,若是外形不得体,对于身边的同伴也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吧!”
“这个暂且不提,你刚刚可是对我撒谎了喔。你应该曾向我保证过不对我撒谎的对吧!”
“没有!这是你的错觉。而且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向你做出过这样的保证啊……”
真奇怪,如果不是我的记忆出错了,那就是她的记忆出错了,而我不相信像伊丽莎白这样的人还会记错东西,那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是在对我进行忽悠!!
“不记得了?那这就暂且不提了吧——”
听伊丽莎白这么说,我稍稍算了口气,不过立刻又因她的发言而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你能解释一下你刚刚为什么要拿出镜子来确认自己的眼神?”
“那是因为我突然想看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因为之前的大风而变乱,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以我如此渊博的知识都没听过,可见这话一定是你随口胡扯的吧!”
“没听说过的话,那只能说您无知了呢,老师。”
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我和伊丽莎白,两人都在嘴硬死撑着,她的眼神变得越发锐利,想必我这边恐怕也是相同的样子。
“这话你还真敢说啊,看起来是翅膀硬了吗!竟然反过来欺负我了……”
少女突然转变了画风……不对,是伊丽莎白她突然转变了态度,那尖锐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软绵绵的样子。太狡猾了,竟然装出这么一副黯然神伤的柔弱样子,这我还怎么跟她继续对抗了啊……
女性的三大武器,一哭二闹三上吊,此时伊丽莎白已经用出了第一样了,如果我不及时服软的话,恐怕马上就要到第二阶段了吧……无奈只能向她服软了,不然就算我们此时是在马车之内,闹起来外头的人也肯定会察觉到的,那样的话可就丢脸了……
“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仅欺负了老师,还撒谎骗了你,对不起。”
“你的心一点都不诚,这只是嘴巴上的道歉吧,内心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这样的道歉……一点也不能打动人心啊……”
……我都已经服软道歉了,伊丽莎白还是这样一副样子,这下子我可有些傻眼了,按照我的理解道歉完应该就行了,但是事实却没按照我的预想进行,也就是说……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表示,伊丽莎白也一定会闹起吗!?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嘛!我不是都道歉了吗!别闹了……”
“你吼我……我……我不要活了啦!竟然吼我……”
呃……虽然我的音调应该是够不上吼这种程度的,但是看到原本又强势起来的伊丽莎白,瞬间变得悲悲戚戚一副受到了成吨攻击的样子,我也是感到非常头疼。
此刻我已经彻底能肯定了,她就是在装样,但尽管我明白这点,我却还是只能忍着,常听人说什么「男女平等」,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句屁话,从根本而言我就不相信「平等」这个词,在我看来赋予了这个词语特殊含义的那些人完全就是在瞎搞。
就比如现在,伊丽莎白能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伎俩,难道我也能用吗?再打个比方,面对耍赖打滚要买某样东西的小孩子,身为成年人的家长也能这样吗?在我看来平等、自由还有皿煮这三个词语,与庞氏骗局差不多,都是对一般人的洗脑并且使人疯狂。
这世界从来就是强权者的世界,在过去是直接的杀戮与掠夺,而在现在靠着金融经济的手段进行掠夺。霸权国家大量印发货币,直接用这增发出的货币掠夺弱势国的资源、粮食还有商品,然后创造出巨额的负债。
如果说过去的方式是野蛮的,那么现在看起来倒是文明了许多,不过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若不是有十一个航母群的底气,若不是有「即时全球打击系统」的霸道,谁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剥削?所以看起来是变得文明了,但在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所谓平等、自由、皿煮,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得亏还有人傻乎乎的相信这种东西,不过这也怪不得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因为失去了话语权,因此每个人从小时候学习的就是这样的一套东西,这与宗教洗脑是差不多的,而当一个人从小就学习的这种东西,身边的人也说的是这样的东西,那么这自然就成为了「真理」,但是——这真的就是「真理」吗?
有人认为「真理」是不容挑战的,「真理」是容不得质疑的,但是有的人却认为「真理」就是用来挑战的,它必须经受住考验,必须能在不断的「证伪」过程中存在下来,才能成为切实的「真理」,不然的话「真理」就不是「真理」,而是为少数利益集团服务的工具了。
好了,对我而言此时的「真理」是什么?那只能是对伊丽莎白俯首弯腰,以诚挚的态度,乞求她能大慈大悲的放过我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好了要向伊丽莎白低头时,我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快下来吧。”
莉米娅打开了马车门,对我们如是说道,此时我再看伊丽莎白,她的脸色早已是恢复正常了,之前装出的样子已经完全无法看到,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钟,少女还在那里轻声啜泣着……
虽然当条不得好死的舔狗,对伊丽莎白俯首弯腰我也并不是那么在意,不过能免掉当条舔狗我还是非常开心的,毕竟我可不想不得好死啊……那样的话总感觉寓意会变得不太好,毕竟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这次行动是真有可能死在这里的啊……
之后我们被莉米娅带去见了达·缪多,有段时间没见这位年轻的教皇,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或者说是老成了一些?总之那种纯洁透彻的感觉已经是消失了许多。就像是原本那一潭清澈的湖水,最近开始有人在其中洗砚台,已经被黑墨给污染了许多。
尽管如此,但还是能看出,达·缪多是一名正直的少年郎,而且我对他尤其钦佩的一点就是,他竟然能从信仰崩塌的打击中恢复,并且还打算反抗以前最崇拜的神主拉狄尔,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可是相当难办到的。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在我看来每一个人中龙凤都必然有这种坚毅的内心,甚至于可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我们常能看到的那种堕落天才,正是缺少了这样的能力,而这也正是成功者与天才的分水岭之一。
与达·缪多的再次会面也让我们对于此人的了解变得更加全面,从此前那短暂合作中构建起的印象,变得丰满了许多,他是那种心系弱势群体的善人,信仰神主拉狄尔的原因正是相信神明能带给这世间真正的平衡,相信神明能给那些遭受剥削却一直默默付出的底层劳动人民带来欢笑。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愿望很美好,但我也知道这终究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并且还是遥不可及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不识趣的出言去嘲笑达·缪多的梦想,这是因为他虽然抱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但至少他是行动者,并非那些只懂喊口号的人,在我看来每一个行动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哪怕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至少去做了就代表了一份力量,这一小步一小步的行动,或许就是让那遥不可及的梦实现的基础。
这之后,伊丽莎白趁着时间合适,连夜在平时拉狄尔会行动的地方布置了结界与法阵,她的动作很快,没用多长的时间就布置好了,之后我们也被莉米娅领到了休息的地方。
尽管此前已经进入过这教堂一次了,但那次行动匆忙,我并没有认真观察过这座大教堂内里的样子,而这次虽然也处于紧张的任务当中,还是多出了空闲去查看,而没注意看就罢了,这仔细一看,真是惊到我了。
仔细看了之后我才发现,这教堂不仅外部雄伟壮观,内部的装潢也是非常奢华,一看就知道当初在建设这些的时候耗费了相当的人力与物力,作为一个本身不创造任何盈利的庞大组织,这财力究竟从何处而来,我大概是能想象得到的——
根据我的猜测神教会的财政收入无非有两个来源,一是信徒的香火钱,二是来自各国的捐赠,当然我并不清楚这当中两者的占比是多少,但无论靠谁,要养起这么一大帮人,结果都是沉重的负担。
更何况这被供养着的神教会,它的上层建筑还不是节俭型的,多年来的奢华主义不但加重了供养者的负担也早已将这上层建筑弄得腐朽不堪。
——因此从某种角度看的话,拉狄尔的现界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他将那些蛀虫全弄死了,尽管他也带来了新的负担,不过最后若是能将其击败,那么对神教会这个组织而言,也算是得到了大破大立的机会。
一路无话,在到达我们休息的房间后,我这才发现他们给我们准备的是一个双人间,回想起此前伊丽莎白在马车内的行为,我顿时感觉到不妙……
——必须做点什么!我心底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在我看来等莉米娅离开,伊丽莎白应该是又要继续刚刚在马车内的那些行为,毕竟此前被打断了,而她也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
“那什么……莉米娅小姐,我想问下,还有空的房间吗?”
考虑了许多后我开口向莉米娅提出了这个要求。
“有是有,怎么了?”
“有的话能让我去使用吗?”
“这……现在要准备恐怕是有些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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