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头颅高高抬起,在撕心裂肺的喊声之后,急急吐出一个字来——
“许……”
剩下的字还未说出,她便双目睁地滚圆,生息全无。
许?
蔺忱低低念着这个字,她既说是要为昌国皇室降下诅咒,却为何接引她的人会姓许?且从她暴毙而亡看来,那个人有着极为高深的魂力,想来她方才顾左右而言他,便是在等着这个术法发动,而后便会将所有的秘密皆带走。
这个姓氏在昌国之中除却皇室外,无一人敢用。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不成?她所说的,是徐也不一定。
他缓步走到卫新雨的尸体旁,用魂力在她体内悠悠一荡,而后迈步走出刑室。
与那说书人的死法如出一辙,魂飞魄散。
与叶绿芜所想的分毫不差,那日许明川用太子仪仗带她出行之事很快便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小姐,你在府中是不知道,这外面可要翻了天了。”
期鱼提着食盒为她送来饭菜,嘟嘴道“就是这话也太难听了,咱们府上的人都听不下去。”
叶绿芜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笑道“做管家小半个月了,怎得还是这般小女儿心性,半分都没沉稳。让我听听究竟是什么人气着我的期鱼了?”
期鱼侍候完她洗手,这才犹犹豫豫道“他们都说……都说小姐回京才一个月,便已让太子殿下连规矩都顾不得了,今后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原来是这样,”叶绿芜毫不在意,“我放出去的那三百石粮食,便是夺了那些抬高粮价的商人们的财路。他们心中怨恨,自然要宣泄一番。再者说,不论他们说出怎样的话来,皆不会比我当年听到的更甚。连我都不在意这个,你还气什么呢。”
她笑道“你若真的被他们气到了,岂不是如了那群人的意?”
“可是,小姐分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怎能让他们平白无故诋毁了去。”
“这有何难。”叶绿芜双眸一转,露出几分狡黠的光,“此事因许明川而起,那就让他料理去,我只要等着便是了。”
虽说是新晋的高门,可规矩却丝毫不必簪缨世族差。
待她静默地用完了饭,期鱼这才又道“小姐,太子殿下为什么对您这么好啊。”
叶绿芜用帕子轻轻拭着唇边,挑眉道“你既然如此好奇,不若改日去问问他?”
期鱼迅速收了碗筷,讪讪道“这……太子殿下的想法岂是寻常人猜得到的?小姐,府中还有事,我便先走了。”
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叶绿芜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后接着拿起方才的书卷来。
转眼便已到了腊月二十八,她午后便将整个府中除却必要的人之外,皆放了三天的日子让他们回家。留下来的人大年三十晚上再离去,且发了三倍的月钱。
众人才散尽,文芊便轻轻走入叶绿芜房内,低声道“小姐,太子府的人来了。”
叶绿芜理了理衣裙,从贵妃椅上起身,“让他进来。”
门帘一掀,便有两个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恭敬地走进来,将手中盖着锦缎的托盘交给文芊,而后拜道“奴婢奉太子之命为乡君送来一样东西,还请乡君深夜一观。”
说罢她们便自怀中取出太子府的对牌来,让叶绿芜查验。
两个对牌正面刻着“皇太子府”四个字,其中用金粉填充,背后则细细刻着上次在旁人帖子之上所印的印章。
“既如此,你们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很喜欢。”叶绿芜将对牌递给她们,柔声道。
待到了弯月高挂,星辰闪烁之时,她才在一室烛光之下掀开了那块厚实的锦缎。
托盘上是一件绛紫色的衣裙。
柔淡轻纱罩在衣裙之外,在烛光下化作一层薄薄的烟雾。而衣裙之上的暗纹却不知以何丝线所制,随着烛光闪烁而幻化出不同的光芒。
而在腰间则缀着一颗珍珠大小的夜明珠,虽不大,可却能将周围烛光衬得黯然失色,其中似有星波流转。
而在另一个托盘之中,则放着一副与之相应的头面,在最粗的那根发钗之上,也镶着一颗同样的夜明珠。
且不说别的,就是这两颗夜明珠,便是连城之价。
他竟连明日入宫的首饰衣衫都替自己准备好了,叶绿芜看着这两样华贵的礼物,唇边便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小姐,这衣裳可真好看,”文芊欣喜道,“明日入了宫,小姐定会艳压群芳,将所有人都比下去!”
“慎言。”叶绿芜冷声道“那么多的高门贵女,皇亲国戚,怎会叫我比下去?罢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文芊自觉失言,便行了礼后轻步退下,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叶绿芜将床前幔帐放下,伸手一挥便熄了屋内所有的明烛。
桌上的两颗夜明珠在一片漆黑中莹莹亮着光,而后钻入了叶绿芜的梦里。
第二日一早,她便换上许明川送来的衣裙,挽了最为庄重的凌云飞仙髻,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依旧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孤身一人走入那一层层的红墙碧瓦之中。
还未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步辇停在前方,而站在旁边的,倒是一个熟人。
“乡君,殿下就在前面。”蒋文向她迎了上来,恭敬道。
叶绿芜对他一笑,便一步步走向前方的步辇。
她刚走近,身侧的帘子便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俊秀无双的脸来,“别愣着,还不快上来。”
因着皇帝并无兄弟,故而在皇宫之中能行步辇的男子,除却他之外,便只有许明川与封了亲王的许明河二人了。
她趁着许明川打开的帘子,一个飞身便稳稳跪坐在了步辇内。
“京都城之中那些闲言碎语不见了,我就知道你会处理好此事。”
她双眸灿灿,比发间的夜明珠还要动人。
许明川勾唇一笑,“商人重利,每人罚了五十两银子,他们便老实了。”
“我自是不在意他们如何谈论我,只是,”他声音一沉,如金玉相击,“他们不能谈论你。哪怕是一个字,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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