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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百川城中。
本应守在设卡位置的年轻将领,此时却出现在城楼上,正对一个陷在大椅中的胖子说着什么。
这胖子体型肥胖,表情温和,仅看外表绝无什么威严可言。
但偏偏在此边城城楼上,守城的将士都站得一丝不苟,气质冷硬。唯他一人独坐,就自然显出一股睥睨来。
“便是这样。敢沾我重玄胜的油水,老子便把他皮都剥干净”这胖子恶狠狠地说道。
“四海商盟的其他人呢”年轻将领问道“是否如前例”
“齐人全部留查,确认没有疫毒后再放回国。异国之人一律不许出境,闯关者格杀勿论至于四海商盟的人无论所属哪国,钱货全部截留,人员全部扣押。”
重玄胜眯起眼睛问道“我叔父的军令,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他的叔父,自然便是有凶屠之名的重玄褚良。
也正是这次统帅秋杀军前来的最高将领。
这条军令,在格杀一词之前,没有任何限定。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弱小如阳国、容国等国的人不许入境,但凡身在阳国里的,哪怕景、楚、秦、牧等天下强国的人,也不会例外。
这是齐国作为东域霸主的强势,也是重玄褚良不加掩饰的杀性。
其人在平常状态和领军状态,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非常清楚”年轻将领立即表态。
“那便去吧。”
重玄胜的身后,站着全副盔甲的十四。
相较于把宽袍大袖穿成贴身劲服的重玄胜,十四的气质与这边郡边城贴合得多。
无论重玄胜与人说了什么,十四都保持着一贯的沉默,重玄胜也并不介意如此。
“我来得如此突然,你说姜望会不会介意”
不等十四回答,他又自答道“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希望姓钱的能让他出足了气。”
如果钱执事得知他接连碰壁,提前得到消息却都跑不掉,都是因为重玄胜的暗中指使,也不知会不会对当初在青羊镇的勒索后悔。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都不重要了。
因为,没有后悔药可吃
重玄胜在这城楼之上眺望远处,忍不住又道“还要借叔父的名头弹压军中,实在令我不快。”
他每时每刻都装着许多的心事,动了太多的脑子,身体越发的不想动。
如此庞然的身躯,一旦动了,就必须要对得起他付出的力气。
“我太胖了,所以啊。”
重玄胜撑着扶手,在这百川城头,站了起来。
“这张椅子太小了”
青羊镇。
姜望把整个镇域的人都集中到了镇子里,一时间人满为患。
他又将所有的物资全部收缴起来,施行分配制度,限人限额,尽量保证每个人都有得吃。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决定,在其他人看来,对抗鼠疫的唯一办法就是隔绝内外,中止传染。虽说鼠疫已经异变,变得更加危险可怕,但应对鼠疫的核心原理不应该有变。
青羊镇之前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忽然改弦更张,将人聚集在一起,无疑是非常冒险的决定。即使青羊镇域目前已经几乎完全控制了鼠疫。
但在姜望看来。鼠疫侵害超凡修士,意味着迄今唯一可以正面对抗鼠疫的力量已经失去,在有新的替代方法之前,局势的崩溃几乎已不可避免。
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人比鼠疫更可怕
那些情况姜望不愿意想象,但无法否认其存在。
说到底,他的举措并不是对抗异变后的鼠疫,而是对抗局势崩溃之后,有可能的暴乱。
太虚幻境里重玄胜一直没有回应,姜望揣测应该与他之前所说的军事机密有关。但如今他身在阳国,真不知齐国兵锋向谁,更不知重玄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了。
但毫无疑问,那个他至今未谋面的重玄遵,带给了重玄胜太大的压力,以至于这个胖子从来不敢放松,哪怕今时今日,有了上桌对赌的资格,也常常如履薄冰。
姜望只能做好自己,一则增强实力,二则强化势力。别的暂时管不了,也没有办法管。
此时他还不知道齐国大军围锁阳国的事情。以齐国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隔绝阳国内外,让阳国里的人成为瞎子、聋子。哑巴。
更别说做了多年属国,阳国从来对齐国就是不设防的。设防即是有二心,阳国又怎么敢呢
所以齐国出兵困锁阳国,才如此的突兀,却又能执行得如此严密。
当然,在此时的姜望看来,阳国最终一定会迎来齐国的援手。毕竟阳国是齐国的属国,某种程度上代表齐国的颜面,齐国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就是打算撑到齐国援手之后。
以他与阳国诸多官僚接触的情况来看,整个阳国官场,都有些不思进取、盲目自大。
有一个霸主国在旁,他们也没有进取的空间。不思进取者以越城城主为代表,甚至可以说尸位素餐。
而自大则在于,阳国以日照郡守为代表的官僚,俨然以齐国属国的名义为荣,以齐国的荣光为自身的荣光,以齐国的强大为己国的强大,全都是精神上的齐人。
至少就姜望自身的所闻所见,他实在不认为面对异变的鼠疫,阳国能有多好的表现。至少日照郡有很大的几率崩溃。
尽管推断如此,但姜望也不可能挽救整个日照郡的局势,一个青羊镇便已是他现今的极限。
甚至青羊镇,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保下来。
但一旦保下,他就有可能借着青羊镇的这个基本盘,为自己和重玄胜攫取最大的肥肉。
试想一个崩溃后的阳国,一个百废俱兴的国家,在废墟之中重建,这当中有多少机会
而无论外来的力量有多强大,有多少人觊觎这里,谁也及不上青羊镇的先天优势。
一切的前提,在于青羊镇能否成为废墟中那面不倒的旗帜。
这些事情,完全是姜望独立的思考。
从庄国,到云国,到天佑之国,再到齐国以及现在的阳国,他所看到的一切,让他一度困惑、迷惘,他一直在思考国家的意义,思考体制的力量。
如今开始有了一些想法,虽然未必成熟,但已经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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