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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是在大军之中,有兵家军阵护持,又有重玄褚良这等强者镇压。
阳建德只这一冲,这一万所部秋杀军将士,便要被拔尽气血而死
如今只是被掀开了一个细口,但已经腾起如气血狼烟,可见灭情绝欲血魔功的强横。
那代表摧枯之杀的图景,也因此晃了一晃,如水漾纹,而阳建德一矛扎上
这一场大战,从日出杀到正午,又从正午,杀到此时。
其时天边,夕阳如血。
而夕阳之下,阳建德仿佛另一轮血色的夕阳
他的光,他的热,他一生的挣扎与勇烈,都照在此时,都燃于此刻。
他的全身都燃起血焰,如披上一件血色龙袍。手上那一杆天下名兵烈阳战矛,包括矛尖的前半截猩红夺目,后半截灿金耀眼。
摧枯之杀如一幅空中飘浮的画,画上有气血如烟。
而阳建德,像一个不顾一切、正要扯碎名画的莽夫,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杀至。
“与我共决死”
整个战场都凝固了,但见阳建德,单矛挑阵。
一矛扎落
代表摧枯之杀的图景,破碎了。
兵煞翻涌三四里。
不等注视此战的阳军欢喜,齐军惊惧。
那翻涌的兵煞又瞬间凝聚起来。
阳建德的灭情绝欲血魔功的确出乎意料,然而重玄褚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就是为了应对此种意外状况
他给了阳建德最大的尊重,也做了最巅峰的准备。
凋零已落,摧枯已止。
杀却未歇
秋乃肃杀之季。
历来若定死罪,处决多在秋后,也是因为此季杀气最重。
秋有三杀,曰凋零。曰摧枯,曰问斩
重玄褚良的声音,此时竟有切开天地的锋芒。
“今我代天行罚阳君无德,祸国殃民先纵鼠疫,再起兵衅当判斩立决”
就在那沸腾汹涌的兵煞中,此时探出一刀。
乍以为是名扬天下的割寿,但细看来,那不是割寿刀,而是以割寿为核心,以秋杀军兵煞为外壳,凝聚而成的,一柄极具特色的刀。
此刀刀体沉重,刀柄处雕有鬼头,刀脊处有一圆口,鬼头袤方,背厚面阔。仅看其形,便知分量笨重,宜于劈砍。
此刀名鬼头
最适合砍头。
历来刽子手行刑,多用此刀。
这一刀,明明隔得尚远、
甚至明明阳建德已经以矛反挑。
然而刀起之时,兵煞方破碎重聚。
刀落之时,阳建德已经人头飞起。
竟被斩首
上一刻他还勇烈无敌,单矛挑阵,灭情绝欲血魔功强势无匹。
然而下一刻,便已尸首两分。
这是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的一刀。
就如罪名确定,人赴刑场,令箭落地,刑客挥刀。
一切无法挽回
手起刀落人头飞
强如阳建德这样的顶级神临,已是金躯玉髓,肉身不坏,堪称不朽。未至死时,修为不退。
此境号称“不朽不灭,我如神临。”
在上古之时,亦被直接称为不朽境。
等闲手段,难杀其身。
然而这一刀斩落,他却死得干脆利落
他们这一生交锋,重玄褚良都占胜场。究其根由,似乎都只是因为齐强阳弱。
然而,能够牢牢把握优势,自始至终不给对手翻盘机会,难道不够可怕吗
阳建德头颅飞起的那一刻,仿佛停顿了时空。
三十年前与三十年后,连接着那颗头颅飞起的弧线。
大军之中的重玄褚良,面无表情
上位者没有朋友。
这是他对重玄胜说过的话。
因为越是到了某个高度,越是身不由己。因为很多决定,已经不能由着自己喜好。
谁又知道,他重玄褚良和阳建德,曾互为彼此唯一的朋友呢
然而一者在齐,一者在阳。
一者是齐国世家名门,与齐国休戚与共。一者更是阳国王室。
双方都没有更换立场的可能。
早在三十年前的斜月谷,他们就已经明了这一切,预见到了这一天。
此后分道扬镳,三十年来,未有半纸书信,片语只言
其实论起独战,他重玄褚良亦自负不输阳建德,即使其人练成灭情绝欲血魔功。然而面对阳建德,他仍要毫不犹豫的倾尽自己所有优势。
并不仅仅是因为狮虎尚且全力搏兔,阳建德这种人物绝不能容留半点机会。
更是因为他想让阳建德自始至终都觉得,其人之所以输,不是因为“我不如人”,而是源于先天劣势,是天之罪而非战
唯如此,能够保全他最后的骄傲。
三十年一弹指,生死如云烟。
多少往事、荣耀、骄傲、情谊,都掩于时光河。
重玄褚良这等人物,不会让自己缅怀太多时间。
只稍一恍神,随即便飞出军阵,伸手即将阳建德高高飞起的头颅凌空抓来。一把抓住头发,将他头颅高举。
“阳建德已死”
声传战场。
“阳建德已死”“阳建德已死”“阳建德已死”
齐军大声重复。
阳国大军瞬间崩溃,整个战场上再没有一道成形的防线。
秋杀军士卒则冲杀无忌,杀人如割草。
战场上最大规模的死伤,通常都发生在胜负已分之后。最大的杀戮数字,通常是在追杀之中产生。
数不清的阳军士卒卸甲弃兵,跪地乞降。无数阳军狼奔豸突,四处逃窜。
在胜负已定之后,放纵手下士卒杀戮一阵,也是许多战争里的潜在规则。
毕竟刚刚生死相向,无数袍泽战死,自己也在生死边缘仇恨需要纾解,压力也需要释放。
但通常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大量的阳国士卒丢盔弃甲之后,便死死地把头埋在地上,希冀可以侥幸度过这短暂的杀戮时间。
然而重玄褚良高举阳建德之头颅,在高空中稍稍静默了一阵,便道“凡参与此战,对抗我大齐天兵者,无论投降与否尽诛绝”
竟是直接下了屠杀令
有那跪倒在地的阳军士卒惊恐起身,立即便被一刀斩首,重新坠地。
有那刚刚放下兵器的阳军士卒,未及反应,便被一柄斜过的战刀割破喉咙。
惊惧、溃散、各行其是的阳军士卒,本就不是秋杀军士卒的对手,此时更完全形不成有效反抗。
杀人如割草,一片片成群倒下。
一场杀戮的狂欢就此开启。
“大帅不可大帅,万万不可啊”
自战场边缘,一名老年文士飞身过来,老远便对着重玄褚良求恳。
“此战胜负已定,大帅何苦多添杀戮、徒增恶名”
当下便有将领提刀欲迎。
但重玄褚良只一摆手“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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