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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威宁府外
    在道历三九一九年,已经成就两府神通的今日。

    回想起道历三九一七年的那个六月十五日,仍然历历如昨。

    那一天左光烈逃至庄境,为九煞玄阴阵所阻。

    他大显神威,打得公羊白与墨惊羽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天李一一剑西来,将驱动祝融真身的左光烈一剑斩之。

    那一天他从濒死边缘爬起来,正式开脉,成就超凡。

    后来他见识过、经历过很多次精彩绝伦的战斗,比这更激烈的有之,比这层次更高的也有之,但再没有哪一场战斗,能比当初的那一战,带给他的震撼更强烈。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向往超凡世界的风景。

    但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何为超凡

    那时候他蜷缩在破庙供桌下的草堆上,奄奄一息地等死。

    然而那种当世强者、各国天骄的精彩争锋,令他心神激荡、热泪盈眶。

    他告诉自己,他一直向往的世界,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

    所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没有踏及超凡,又怎么能够默默无闻地死去

    那是他最无助最无力的时刻,但是一抬头,看到了烈日骄阳。

    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左光烈还下意识地庇护了他。

    就像那一记炽阳,撑住了万流箭雨。

    超凡的力量,超凡的勇气,超凡的悲悯。

    后来凭着惊人的毅力挣扎病躯,在左光烈的血肉碎片中,怀着万一的希望去摸索,而摸索到了那颗开脉丹。

    夕阳残照,病丐吞丹。

    死亡承接着新生。

    彼时没有人知道,旧的天骄死去了,新的天骄已出现。

    但那时候他就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飞天遁地,出入青冥。

    公羊白、墨惊羽,乃至于左光烈、李一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

    今日再见墨惊羽,其人仍然足踏飞鹰,是万众焦点。

    他也已经叩开第二内府,掌握两神通。

    他不再是僵卧破庙、只能等待死亡的乞儿,而真正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人生际遇,一至于斯。

    诚然墨惊羽不会记得他,也根本不曾在意当年大战之时一个等死的乞儿。

    姜望还是默默从储物匣中取出斗篷,戴在头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现在的雍国,要是被人揪出来一个庄国人,他不死也得半残。别人可不会管他跟庄高羡是不是有仇。

    “太阳太晃眼睛了。”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让自己的行为更合理。

    身前身后排队等着送礼的人,都没有搭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墨惊羽所聚集。

    谁都知道,今时今日,墨门就是雍庭最大的倚仗。墨门的天才人物,理所当然是雍国权贵争取的对象。

    而墨惊羽能来威宁候府登门祝寿,这其中的政治意味,不免令许多人琢磨。

    但这些送个寿礼还需排队的人里,自然也没几个能了解实情的。说来说去,都是一些臆测。徒然惹人发笑。

    相较于其他人,姜望则有更多的疑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墨惊羽应该是秦墨。当初他和公羊白正是奉赢武之命设伏围杀左光烈。

    秦国是天下强国,对于宗门势力的态度,向来是“控扼百家,为我所用。”在这点上,倒是与齐国一致。

    就如岳冷先是齐人,再是法家门徒一般。

    秦墨也是秦在墨先。

    墨惊羽先是秦臣,而后才是墨家门徒。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雍国,却是“罢黜百家,独尊墨学”。

    在肉眼可见的将来,新生的雍墨到底是雍在墨先,还是墨在雍先,势必是一笔糊涂账,需要时间来厘清。

    可至少在现在,雍国虽然是墨门第一次尝试倾斜资源扶持的国家,本身却并不是钜城,仍是雍国。

    墨惊羽一个秦人,来雍国做什么还堂而皇之成了雍国威宁候的座上宾

    甚至于听身边那些人议论,他还在雍国的墨家门徒中,肩负着一定的领导责任。

    墨惊羽现在是彻底回归墨家了吗还是说肩负着其它的使命

    “喂”

    一只胖大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思考中拉扯出来。

    姜望回过身去,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汉,手提钢刀,表情凶狠。

    本来排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这会也被挤到更后面去了。

    “插队是不对的。”姜望说。

    “什么插队”一个瘦个儿从旁边窜出来,手往上一拨,就来挑他的斗笠。

    姜望轻轻一退,将其避过。

    “记得爷爷吗”瘦个儿手虽然落空了,语气还是很嚣张。

    “有事说事,不然”姜望叹了一口气“我可喊人了。”

    “哈喊人”胖汉怒声喊了起来“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郑老三”

    威宁候府门前的管事,远远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声音立马低了下去“你喊人有用吗莫非还能一辈子不离开威宁候府”

    “就是”瘦个儿也帮腔“你偷四爷的斗笠,还敢喊人威宁候府能容你这偷窃小贼”

    居然是斗笠被认出来了

    姜望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等意外,随手“买”的一个斗笠,竟能在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苦主。

    更没想到的是,这斗笠毫无特殊,竟然还能被认出来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给了银子吗”

    “竟拿银子侮辱你三爷”郑老三怒了“这是银子的事吗”

    “爷爷们缺银子吗”瘦个儿帮腔。

    “行。”姜望把斗篷摘了下来,往前一递“我不该侮辱你们。我把斗篷还给你们,你们把银子还给我。”

    郑老三怒不可遏,只可惜害怕吵到侯府管事,声音压得极低,很是影响威风“你说拿就拿说还就还把你三爷当什么”

    姜望实在不愿在此时引人注意,因便叹道“那你们想怎样”

    “自是要赔钱”瘦个儿挤上前说。

    郑老三不说话,只摇了摇手中钢刀。

    姜望看了看这一胖一瘦两个没眼力劲的家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原来不是银子的事,是银子不够的事那你们说,要多少”

    “五十两”瘦个儿脱口而出,郑老三用脚后跟把他踩了一下,又立马改道“岂不是侮辱你四爷少说也要八十两”

    “我给。”姜望痛快地道“我给了之后,你们能不纠缠了吗”

    “倒也不是银子的事,主要是要个态度。”胖汉一拍胸口“我郑老三言出必行”

    瘦个儿跟道“我李老四也是”

    姜望直接取出八十两银子,交到他们手上“两清”

    郑老三一把收起“自然”

    转身便往后走,胖大的身形转向竟十分灵活。

    李老四也巴巴地跟上了。

    姜望摇了摇头,并不把这当回事。对于超凡修士来说,这等数额的金银实在无足轻重。

    当然,更重要的是

    青云亭的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