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司机大叔扭过头,憨憨地朝裴芯笑了笑。
他拿起手边的对讲机笑眯眯地问:“哥几个那边什么情况?”
“车顶都要给这些新生给掀了!”
“你说他们的眼神咋这么差?来时都没看见树林里的东西,现在才开始咋呼!”
“不行了不行了,大哥你赶紧喊起来吧!我的耳朵都快被这些小兔崽子们哭聋了!”
“哥,赶紧喊吧……这些混小子要用天赋把我的车给挪回去了……”
“得嘞!”
对讲机里的抱怨让司机大叔咯咯笑个不停,他按了按对讲机上按钮,切换到了外放喇叭的喊话功能上。
只见他猛吸了一口气,原本鼓起的大肚子瞬间就像被抽了气的皮球,瘪成了皮包骨。
车里所有人都离开座位围在了司机大叔的座位后,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屏气凝神,等待着什么不得了的一幕发生。
裴芯看到他们的样子,感到无奈又好笑。
嫌挤的她只好默默退到了空荡的后排,正好碰上了贺宵,以及同样稳如泰山没有移动位置的秦天式。
“你们两个怎么没去前面看热闹?”裴芯好奇地问。
“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毕竟老师也在车上。”秦天式气定神闲地向裴芯微微一笑。
裴芯微微一怔,不免对秦天式的处变不惊和理性分析暗暗赞赏。
“那你呢?”她一脸期待的看向贺宵。
你以为我不想去看热闹么?
贺宵心酸地用手往腰上狠狠顶了两下,强迫自己挺起了腰杆,
“我在想刚才你跟司机大叔打了什么赌。”
他故作深沉地回道。
其实并不是。
他只是被刚才那只大蜘蛛吓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已……就是俗话说的,吓得走不动路了。
贺宵甚至苦逼地认为,晚上还会在睡梦中与那只蜘蛛再会。
“这个呀,我们只是打赌你们会不会发现树林里的东西。”裴芯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发现得比较晚。”
“来这里的后半程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车帘又都拉着,所以没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秦天式说。
“而且这种奇怪的生物应该大多都远离了车道吧,树木一遮掩,根本没那么容易被看清。”
贺宵立马补充道,如果这些生物离大巴很近,系统里的数据绝对会有异常,贺宵不可能没有发现。
“你倒是观察得很仔细。”裴芯笑了笑。
不过之后她仍旧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实际上司机大叔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孩子像个宝,投进爸爸的怀抱……”
卧……槽……
贺宵惊了……这特么的唱的是什么鬼啊!
没一个音在调上,还他娘的改了歌词!
而且……他难道是唱给外面那些乱七糟的生物听的啊?
他竟然是它们的……爸爸!?
贺宵越往下想越觉得都太特么鬼畜了,赶紧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那些东西好像走开了。”秦天式看着车窗外忽然猛烈摇晃起来的树木说。
贺宵也看了出去,发现刚才那些生物的身形逐渐隐没向了树林深处,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而集体离开。
裴芯见怪不怪,耸耸肩说:“难道你们没有去过动物园?”
动物园!?
就连一直淡然处之的秦天式听到这样的形容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贺宵在心里大骂坑爹,这要是动物园,也是侏罗纪公园好吧!
游客分分钟被参观动物当零食的那种。
从这片树林到学院的教学区域大概有一刻钟的车程,全程司机大叔都没有间断的,用他过于优美的歌喉驱散着树林里的动物。
到了后半程,车里的新生发现刚才好像只是虚惊一场之后,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回大巴驶入的是学院北边的大门,穿过一片草坪之后径直到达了大礼堂。
贺宵下车后看到礼堂原来早已经布置好了,写着“热烈欢迎新生报道”的横幅已经拉在了礼堂大门的正上方。
贺宵车上的司机大叔一下车就抱着大水壶咕噜咕噜的灌水,礼堂里出来了十几名老师,贺宵记得上次出现过的诸单和江御。
“礼堂里的座位分了五个区,都标着数字,大家按照刚才我们这辆大巴的顺序对号入座。”
诸单走到众人面前,开始协调进入礼堂的秩序。
经历了刚才树林的事之后,所有新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松。
贺宵、吴柒和苗有桃因为是一个学校的,三人很自觉的抱团取暖,找到空位之后坐到了一起。
礼堂的面积比贺宵想象中的要大,大概可以容纳上万人同时到场。
包括贺宵在内的新生全部入座之后,礼堂仍旧显得空荡荡的。
所有老师都坐在了第一排,等待的过程中,贺宵跟苗有桃和吴柒对树林里的事闲聊了几句,但他总觉得好像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贺宵一边聊,一边不动声色的四处寻找这种奇怪感觉的来源。
很快,他发现坐在第一排最靠外的一名男老师,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其他老师交流过一句话。
而且他的上半身往斜后方微微倾斜着,给人一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感觉。
贺宵假装转移视线,把脑袋偏向别处,继续跟苗有桃他们聊天。
这时,他的余光扫见那名男老师侧着头,正在往他的位置看。
当贺宵稍微转移视线到他那边时,他又很快的看向了别处,明显表现出了一种做贼心虚,刻意回避着贺宵的感觉。
但贺宵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今天真是怪事一桩接一桩。”
贺宵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坐在他身边的苗有桃奇怪地看着他问:
“你刚才说什么?”
贺宵愣了愣,回过神后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吴柒看了他俩一眼,问:“我们年级西米路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吴柒不知道西米路跟贺宵的关系,但苗有桃平时经常看到西米路来班上找贺宵,即使她也听说了西米路的事,为了不让贺宵尴尬,这个时候也没有搭腔。
她甚至还在背地里用手肘撞了了吴柒两下,递眼色让他别再问了。
可吴柒不明就里,虽然觉得苗有桃的反应很奇怪,却仍旧接着自说自话:
“我听西米路班上的学生说,现在清道夫正在对他进行全区搜捕,好像这次事件的性质很严重。”
贺宵一听他这样说,脸色立马变了。
西米路闯的祸网络上报道的很清楚,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充其量顶多是危害公共安全,完全不属于清道夫的清理范畴才对。
他之前还以为ppt他们来学校只是调查,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被定性得这么严重。
“你听谁说的?”贺宵一脸严峻地问吴柒。
“西米路班的班主任自己说漏嘴了。人家清道夫都给他留电话了,只要一有西米路的任何消息都必须联系他们。”
吴柒觉得贺宵的反应有些不一般,苗有桃更是在一旁无语地叹气,他这才尴尬地问贺宵:
“传闻中更他关系很好的学霸……不会就是你吧?”
贺宵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头顶的音响发出了“滋滋”的刺耳噪音。
他抬头往讲台上一看,发现是裴芯在试麦。
“喂,喂……”
裴芯确认麦克风没问题之后,低声朝着江御坐着的位置叫了他两声。
“妈的,这家伙怎么做到刚坐下就能睡着的。”诸单拍了拍江御的肩膀,没好气地说:“喂,干正事了。”
江御的眼皮子眨巴了好几下才完全睁开,嗓音低沉地问:“什么正事。”
诸单无语:“你不知道一年级的系主任要上台发言吗?”
江御好像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指着自己反问:“我吗?”
诸单被他问的有点想骂人了:“虽然不是只有你。”
江御整个人放空了两秒,然后才如梦初醒:“差点忘了,刚升的职称。”
“切,臭屁王。”
诸单闷声骂道,要不是系主任的职称评选时他没吃饱饭,也不至于输给江御,与系主任的头衔失之交臂。
江御完全没有要理诸单的意思,随手挠了挠头发,连衣服都懒得整理就起身走了出去。
裴芯看到江御的领带松了,连忙把他拉到一边,背对着台下的人给他重新系了一遍,
“台下的新生都看着呢,你作为谧元的系主任好歹注意一下形象。”
江御露出一副觉得很麻烦的表情,说:“又不是选美,怎么还讲究这么多。”
裴芯无奈地了笑了笑,拍着他的领口说:“好了,去吧。”
江御大大咧咧往发言台边走,刚走两步忽然回过了头:“我该讲什么?”
裴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问:“你没准备发言稿吗?”
“哦,发言稿。”江御定定地思考了两秒钟,淡淡地说:“好像没有准备这种东西。”
裴芯从来没有对什么人感到棘手过,江御是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
她烦恼地扶了扶额头,只好又把江御拉了下来,对他说:
“那先让鎏战的高主任来发言吧。”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苗有桃注意到讲台上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问起了身旁的贺宵和吴柒。
“谁知道。”贺宵看到江御仍旧有些心有余悸,这人简直太不好惹了。
一想起江御今后会是他的老师,贺宵就打心底发寒。
裴芯立刻带着江御走下了台,可更让她感到手足无措的是,鎏战的高主任竟然不在现场!
“怎么了?”诸单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走到裴芯身边问了起来。
“高主任没来吗?”裴芯着急的东张西望。
“高主任?”诸单想了想,“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好像还见过他,正在跟谁打电话。”
他冷冷地瞥了江御一眼,“历来不都是谧元的系主任先发言么?”
“哎,别提了。”裴芯见江御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气,对诸单说:
“你赶紧让文化部的刘老师替江御写一篇演讲稿应急。”
“你他妈的!”
诸单刚才看到裴芯给江御系领带本来都已经醋意横飞了,现在听到江御竟然没准备演讲顿时火山爆发!
“你要不想干就直说,下面想干的人排着队呢!”他拎着江御的衣领咆哮道。
“哈啊?排队?不就只有你么。”江御不屑地说。
裴芯觉得气氛不妙,连忙上前当和事佬:
“诸单,你的火气不要这么大,江御毕竟是第一次当系主任。”
诸单一脸委屈地看着裴芯,心说他也是第一次啊!
底下的新生没想到刚报道就能看到老师斗殴这么刺激的一幕,一个个翘首以盼,没有一点儿希望他们息事宁人的意思。
贺宵觉得这下有意思了,学院的老师应该很强吧,他们要是用天赋干起来,二氧化碳量绝对噌噌往上涨!
他估摸了系统的吸收范围,生怕距离不够错过这么一大波进账,立马悄咪咪的离开座位,往前排挪动了起来。
可没想到他这才刚起身,大礼堂的天花板上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天花板好像要裂了!”
有人喊了起来。
贺宵等人惊恐地抬起头,发现闷响传来的天花板处,赫然出现了一条三、四米长的裂缝!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裂缝的中央突然开始不断地往下掉落砖块,紧接着崩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下面的同学快散开!”
诸单第一时间大喊了起来。
很快,刺眼的太阳光就从室外通过天花板上的窟窿照射了进来。
一个身影浸在这束阳光中,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贺宵看清那张凹陷可怖的脸之后,愣了好半天,才怔怔地吐出一个人名:
“西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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