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陆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簪一直不知道。只知道,他所有的异常在随着天亮的到来,一起烟消云散。
又变成了一个如常的陆朝。
林簪猜的没错,陆朝是做噩梦了,他做了一个比五年前林簪离开他还难以承受的梦。
这个梦那么真实,又那么可怕。
梦中,林簪在他怀里说的那些话,让他无助又愧疚,甚至于渐渐步入绝望。
梦中,她的幸福原来他给予不了,她的人生中也可以不需要他。
梦中,她释然的模样让他窒息,她离开的样子是那么潇洒。
梦中,他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通通变得一文不值,幻化成的泪水淹没了他。
她说,祝他幸福。
她说,到此为止。
她说,她爱过。
陆朝曾经以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败他,金钱不行,名利不行,地位也不行。可长大以后才发现,往往无形中的东西最可怕。
走心,就等于豁出了全部。
爱,求不得,放不下,舍不去,忘不掉。
最痛苦。
这世间的诛心之痛,又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对不起,他无能,难以承受。
一点也不行。
林簪呀,别在折磨他了,他连心都奉上了,给他一点仁慈。
好吗?
哪里都不要再去了,就在他身边吧。
求你。
厚厚的窗帘把窗外的一切都给隔绝其外,屋里的人享受着这份黑暗中的暗影浪潮。
不知过了多久,林簪再也忍受不住。
她知道陆朝并未睡着,手指捏着他睡衣的衣角,扯了扯。
“陆朝。”
“我在。”
“你你饿么?”刚刚说完这句话,一声十分应景的“咕噜”声替她说了后半句话。
她饿了。
林簪脸蛋一红,把脸深深埋在陆朝背后。
啊啊啊,丢脸。
林簪紧贴陆朝后背,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陆朝胸腔传来的共鸣声。
他笑了!
他居然笑她?
算了,笑了就笑了吧。
总比,总比一直处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好。
陆朝伸手绕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腰,“你抱我这么紧,我怎么起来给你做饭。”
“等等。”林簪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这才翻了个身放开他。
陆朝让林簪这个小动作惹的嘴角上扬,他起身下地,开门走了出去。
陆朝一打开门,就有个神秘的物体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个助跑再加一个弹跳,稳稳落在林簪手边。
接着陆朝就听身后传来,“西蛋,你踩着我手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窗外阴朦的天应了景。
林簪姥姥的忌日。
林簪吃完陆朝亲手煮的混沌,起身去收拾自己,当她换好衣服出来,跟陆朝打了个照面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见陆朝身着一袭崭新合体的黑色西服,连领带都打的整整齐齐,他袖口上的袖扣随着手的摆动,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是她给他买的礼物。
陆朝被林簪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局促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第一次正式见姥姥,我想应该穿的稍微正式一些。”
第一次正式?
这么说来,他不正式的时候见过很多次?
林簪纵然心存疑虑,但也顾不上那些,陆朝的此番举动让她心怀感动。
她走上前,手指划过他的领带,“姥姥会很开心的,我带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过去,她会很开心的。”
“姥姥最开心的,是你回去看她。”
林簪猛然抓住他的领带,呼吸一窒。
她已经五年没有去看过她了,她真的是太不孝了,她
“好了好了。”陆朝一手拍了怕她的后背,一手覆上她抓住领带的手,“宝宝,你把我都领带抓皱了。”
“啊。”林簪立刻收回手,“抱,抱歉。”
她想补救却已经无法补救了,领带上的褶皱已经定了型。
“嘘,永远都不要跟我说抱歉。”陆朝摸上她的脸颊,“现在,你帮我换一条领带吧,要不然没有办法见姥姥了。”
“好。”
林簪拉开陆朝放置领带的抽屉,选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亲手给他打好。
她带他走到全身镜前,“好看。”
只是陆朝的目光全部在林簪身上,她脸蛋憔悴的让他心疼。
“走吧,别让姥姥等急了。”
“好。”
两人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是黄色的菊花,因为林簪姥姥不喜白色的东西,陆朝付了钱后,两人上车。
林簪说了一个地址,陆朝只嗯了一声,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
林簪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发神,等她回过头来时,是车停在一个车库里。
林簪看着周围皱起眉头。
这里是?
林簪跟着陆朝下了车,他们十指相扣向外都去。
“陆朝?”
“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簪跟在陆朝进入一个园林,里面曲径通幽,穿过一条石阶小路,里面豁然开朗,林簪所有的疑问在此刻迎刃而解。
这是陆家的墓园。
里面一座座石牌上刻着陆家众人的名字,还有的是旁氏姓名,应该是配偶或者旁系亲属。
林簪被陆朝牵着向里面走去,心中的一个念头越发确定,知道他们站在一个石碑前。
林簪只看了一眼,视线便变得模糊。
不过仅此一眼足矣。
最上面刻着先,接着下面并排刻着外祖母,
下面刻着慈。
再左下角刻着母
右下角刻着父
陆朝他把她们家所有人都迁到了陆家墓园!
可
“是衣冠冢。”陆朝伸手摸了一把上面的名字,“对不起,我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在这里建了一个衣冠冢。”
林簪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见他指着旁边一块空地说,“我们百年之后就在这里继续守着他们。”
林簪看着那块空地发愣出神,她心中的悲伤酸楚莫过于陆朝的话,‘我们百年之后就在这里继续守着他们’。
谁没有点遗憾,可有的遗憾可以弥补,有的遗憾却无法弥补。
是呀,人一死,万物化为乌有。
林簪的遗憾莫过于只有个空无的念想,没有实质性的精神寄托。
陆朝呀。
不仅给了她爱,还给了她一个家,更给了她所有她缺失的部分,能有谁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墓碑上残留着岁月的痕迹,充斥着时间流逝。
它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吧,甚至不是一年两年。
莫非是五年前她走后
“陆朝。”
“我在。”
“这里,你,弄的五年前”林簪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