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阳凝眉，从灰烬里，将那东西捏出来。
这是是个银质、已经变了形的饰品，好像一只百合花，类似女人的头卡。
无可非议，仓库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女性。
谁遗落了头卡也很正常。
但是，偏偏遗落在了这里？这是他牵强的思考吗？
好像下起雨来，搭起的彩钢瓦顶棚上，噼里啪啦的响。
今年的春天很奇怪，大雪这才过去几天？
农历二月，但已经阳春三月了。
天还寒。
锁了仓库门，紧步返回办公室，肩膀上还是有了雨痕。
点烟香烟，抽了半根，给陈平打过内线去。
不一会陈平跑了来，没拿伞。
“龙总！”陈平进门，拂拂身上还没渗下的雨。
龙青阳把《1017火灾事故调查报告》扔在大班台上。
陈平看一眼，这本报告，快被龙青阳翻烂了。
“怎么？”陈平低声问。
“联系公安消防，请专家来，重新彻查1017事故！”
“”陈平蹙了眉，“还有这必要吗？”
“有！”龙青阳在烟灰缸摁死烟蒂，眸光幽邃，沉声，“很有必要！”
“那好！我来安排。”陈平应，前脚走，后面李冬回来了。
“张琳的装修怎么样了？”龙青阳问，起身倒了两杯水。
“有新员工在那里，”李冬扔大班台上一支烟，“说是张琳老板要上货呢！”
龙青阳笑了笑：“这是还没给厂家打电话。”
“等着看呗。”李冬接过杯子，喝了口热水，“小双儿也真不易，做点生意，一百个惦记的！”
“双儿已经意识到了，跟所有品牌签了独家供货协议！”
“做生意她不笨！”李冬笑，“勾心斗角她不行。”
“嗜欲深者天机浅，”龙青阳说，“双儿是那个得天机的人。”
“高深！”李冬笑，“不像你说的！”
龙青阳笑：“是宁爷的话！”
“宁爷昨天来了？”李冬问。
“嗯！”龙青阳说，“所以中午大家都去秀水吃饭。”
“好！”李冬答应，“回头我给韩萍请假。”
“让韩萍带李晨一起过来吧！”
李冬摇头：“小家伙关禁闭呢，今天在幼儿园，把小朋友揍了！”
龙青阳笑起来：“果然随他爹！”
“你不一样？”李冬一脸坏笑，“说动手不带含糊的！”
“小家伙为啥打人？”龙青阳岔开话题。
“他脖子上的挂件，”李冬说，“一条小鱼，被小朋友抢走了，这小子愣是夺回来，还把人揍一顿！”
龙青阳笑起来：“怪守财的！”
“打小带上的，”李冬说，“他稀罕的很！”
正说着，敲门声。
李冬看眼龙青阳，兀自说了声：“进来！”
门打开，进来的是居然是服饰广场的张琳。
李冬和龙青阳相视一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琳低了头。
她穿件苍蓝色的羊毛呢大衣，蓝盈盈的狐狸毛领衬得肤色雪白。
跟随龙小双做了一年管理，见多识广，跟从前秦钢的那个小工人，已是判若两样。
“坐！”龙青阳在大班台后说。
面前这个小姑娘，是龙小双的同学，也是跟随她创业的第一个员工。龙青阳对她一直是另眼相看的。
“青阳哥，”张琳喏喏说，“我知道错了。”
龙青阳笑笑：“怎么想起来找我？”
“我看到了您留给房东的手机号，”张琳说，“是宁教授的。”
龙青阳豁然想起来，龙小双在上海开招商会的时候，张琳跟宁晓冬打过交道。
“我一问，才知道您到新建三商业区去过了。”
龙青阳呵呵笑：“这件事双儿并不知道。”
“是我对不起她。”张琳垂了头，似乎要哭的样子。
“我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双儿的！”龙青阳面色有些冷，“更何况双儿对你不薄！”
张琳抽泣起来：“我也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我知道错了！”
“双儿一会儿就回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你帮我说说话！”张琳抬起泪眼。
“我要说话，你就死定了！”龙青阳微微一笑。
“小双儿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李冬帮忙解释。
“这都怪那个朱梅，是她看着小双赚钱眼红，这才给我出了馊主意。”
“又是那个朱梅！”龙青阳咬牙。
“人往高处走，”虚掩的门打开，龙小双走了进来，淡淡的声音，“无可非议。”
宁晓冬跟在她身后，拿着她的包和迈巴赫的钥匙。
李冬赶忙上前，跟宁晓冬握把手，笑唤一声：“宁爷”说，“这都成大管家了！”
宁晓冬笑：“彼此彼此！”
“小双，”张琳急忙在沙发上站起身，囧了脸色，“对不起！”
“昨天就有商家给我打电话，”龙小双说，“这事简单，去留随你！”
“你的意思是”
“新潮家电的楼袁世杰盘下来了。”龙小双波澜不惊，“五月份我会举办海宁皮革展销。”
“海宁皮革展销？”张琳惊吁，这可是大手笔！急切地说，“那我能做什么？”
“我并不知道你在哪里弄好了门面。”
“是新建三路的商业区。”张琳看看龙青阳，“青阳哥知道。”
龙小双瞥一眼龙青阳，龙青阳急忙转了头。
宁晓冬和李冬相视而笑。
龙青阳板了脸，低吼：“笑什么笑？你们两个没参与？”
“靠！”龙小双瞪大眼睛，暴了粗口，“你们三个”
宁晓冬和李冬也急忙转了头。
“师父！”龙小双嗔道，“他们两个虎彪也就罢了，连您也”
“是龙青阳嫁祸给我！”宁晓冬微扬了剑眉，喏喏说。
清凌凌的目光带着娇嗔又横扫过去。
龙青阳拿手挡了脸：“张琳等着呢，赶紧决定！”
龙小双哼一声，咬了咬贝齿。
“小双，你的意思是”张琳有些心虚。
“你自己怎么想得？”龙小双沉下气来，倚在龙青阳身边，拿起他杯子喝口水。
“我现在也没谱了。”张琳说，“房租已经交了，装修也完成了。就差上货了。”
“新建三那个地段，适合引流乡镇消费群体，”龙小双说，“在所有供货商当中，挑选三四线品牌，上升三个百分点从我这里拿货。”
“你的意思”张琳说，“让我出去？”
“这不你的意思吗？”龙小双说，“否则你干嘛大兴土木？”
张琳看一样龙青阳，低了头：“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我知道错了呢！”
“你也知道生意并不好做，开门就是费用，别提赚不赚钱！”龙小双浅笑，“我可以保证你能赔死！”
张琳喏喏点头：“是！这还没上货呢，员工工资就已经产生了。”
大家都看龙小双赚钱容易，但是费多少心思，张琳知道。
服装生意是个勤快行业，瞬息万变。
选款、调货、补款、甩货，稍有迟疑，或者判断失误，就会压一批进去。这钱就压死了。
张琳自愧赶不上龙小双那样敏锐的市场判断和决断力，更何况还有供货商们对她的顶礼膜拜！
思前想后，不如跟着龙小双一年拿个十几万来得保险。
“你要不打算走，就调个部门经理过去，把门面改成双龙服饰。”
“那我呢？”张琳眸中露出希望之色。
“张楚取代你做厅经理，你跟我把双龙皮革城做起来！”
张琳拍掌唏嘘：“哇哦哦！是真的！”
龙小双点头。
不降反升！这可是上了更高的一个台阶！
皮草行业，那可是尊贵与奢华共存的行业！
龙小双每天换着版穿不同款色的皮草，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球！
张琳感动得捂脸。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一场暗战，就这样轻描淡写、皆大欢喜的解决了？
没有硝烟，没有诤斗？
“双儿”龙青阳握住龙小双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问：“真要做皮革城？”
“嗯！一个月的装修期，”龙小双又喝口水，“马哥今天已经安排设计师了。”
“这马明建！”龙青阳咬牙，“他怎么就没吱一声呢？”
“干嘛要吱一声？”龙小双嘟嘴，“你只要老老实实跟我去海宁就行！”
“去选款？”
“去招商！”龙小双说，“现场招商！大家共同参与为期五十天的展销会！”
龙青阳嘘了口气，皱了剑眉：“双儿，咱能不能不先斩后奏？”
“师父已经答应了！而且志诚国际出工作人员。”
龙青阳眸光转向宁晓冬，拉长了语气：“宁爷？”
宁晓冬苦笑：“你教教我，龙爷，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好招？”
龙青阳想了想，也是。使劲咽了口唾沫，点头：“嗯！那好！”
“十天后去海宁，”龙小双说，“转经上海，我们先去看爸妈。”
龙青阳眸光又转向宁晓冬，那意思，能去看吗？
宁晓冬点头：“心理干预，十天后也差不多结束了。”
大家回秀水，李冬买菜，龙青阳、宁晓冬下厨，一起吃了午饭。
下午，结束工作，龙小双还是要返回秦钢。
好在有宁晓冬照顾她，龙青阳也只好答应了。
回到家，保姆周姐开了门。
客厅就看到那个打不死、砸不烂、锤不扁的铜豌豆，赵冰在那坐着。
龙小双气苦语噎，跺跺脚，转身就要走。
宁晓冬拉住她：“这自己家，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