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来提醒,时间到了,叶小双只好抹抹眼泪,离开监护病房。
宁晓冬已经在门口等着。
“师父。”低唤。
“嗯。”宁晓冬应,“回病房休息下,我在这里守着青阳。”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叶小双说,“凌晨还要等他们过来施针。”
宁晓冬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就去病房呆一会儿。”
挽了她的小手,指尖冰凉彻骨。
时间几乎是看着腕表一秒一秒过去的,呼吸也跟着短促,有些胸闷。
夜里两点,宁晓冬驾车,返回御景园接宁廷远。
龙承明和叶文娟,叶小双的意思,就不让他们过来了。
凌晨两点四十分,秦嬴政和康辉到了医院,宁廷远也到了。
龙青阳的主治医师把几人请到了医生值班室。
几分钟后,秦嬴政,康辉,宁廷远出来,三人都换上了白大褂,带上浅绿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主治医师跟在身后。
叶小双举眸,正迎上秦嬴政深邃的眸光。
“没事。”他擦过她的身边,沙哑的低语,而后接过中科院工作人员手里的那只金属箱。
四人进了icu。
撤离了玻璃隔离,主治医生掀开龙青阳身上的手术布。
他现在的呼吸,是使用的体外膜肺氧合,由静脉血液经由膜肺氧合,过滤二氧化碳后,再输回体内。
秦嬴政看看仪表盘上的各项指标,随后“啪”,打开金属箱。
宁廷远垂眸看去,立即目瞪口呆,失声惊吁。
这不是传说中医圣孙思邈讲述过的五行针吗!
这这针真的能做出来?宁廷远血气冲了头,有些晕眩。
炽亮的灯光下,只见金属箱里整齐码放着百十枚针,但这百十枚针,却是不同的五种颜色,五种材质!
分别是金、银、竹、骨、石,精造而成!
银针属金,为金针;竹针属木,为木针;骨针属水,为水针;金针属火,为火针;石针属土,为土针。
“这这”宁廷远对康辉惊道,“五行针真的有!”
康辉点头:“是!这是我助手的毕生心血!”
“你说什么?”宁廷远持续惊讶,“这五行针,不是您用来施治?”
“惭愧,”康辉尴尬地笑笑,“我哪里能行?下针都找不到气感,尤其那个木针,根本就下不去。”
宁廷远低头看去,可不那些竹木针,细若发丝,别说下针了,拿在手里,吹口气都会弯。
还有那些鱼骨水针,估计也脆的要命,星星气力,也会折断。
“那这次施治”宁廷远说,“不是您,而是”看看身侧身形俊挺的秦嬴政,“是您的助手?”
康辉点头。
“您的助手”宁廷远吸了口气,“敢问怎么称呼?”
秦嬴政不语,开始在龙青阳身上用骨度寻穴。
“他”康辉有些窘迫,“您叫他嬴政吧。”
“嬴政?”宁廷远眉心一蹙,心道,这不秦始皇吗?摇摇头,估计是谐音。
那边秦嬴政已经给龙青阳下了第一针。
宁廷远一眼看去,几乎晕厥,秦嬴政下针的穴位,在他的毕生所学里,根本就不存在啊。
“我”宁廷远额头冒出汗来,“这是什么针法?我怎么看不懂?”
“那”康辉又有些尴尬,“那就仔细看吧,我也不行。”
秦嬴政眉心微锁,眸光幽冷,屏气凝神,把金属箱里的五行针,几乎都用完了,看看腕表,刚好六十分钟。直起身,轻轻嘘出一口气。
“先生”康辉毕恭毕敬,“可以了吗?”
一直呆呆站着的主治医师,赶紧给秦嬴政擦拭额角上的汗。
秦嬴政点点头,低语:“留针四十分钟,金针补,水针泻,土针提插,而后再留针十分钟,取针时叫我。”
“这”康辉低首,“土针提插,会会断吗?”
“玄磁石,不会断。”秦嬴政说,“注意水针,鲨鱼骨的,易折。”
“好!”康辉点头,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请宁院长给你帮忙吧,”秦嬴政低沉的嗓音,“宁院长的手法,应该不在你之下。”
“是,先生!”康辉急忙应,“那您先去休息,取针时我叫您。”
秦嬴政“嗯”一声,转身走向门口,主治医师急忙把门打开。
“康院士,”宁廷远锁着眉,有些气喘,“这人这人是谁?不是您的助手吧?”
康辉稍有平静:“问那么多做什么?让咱们怎么做,听吩咐就是了。”
“您怎么会紧张到如此程度”宁廷远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他那五行针的手法,寻穴,”康辉转头看着宁廷远,“你我不惭愧?还用探究他是什么人?”
宁廷远看看龙青阳身上的针所取穴位,几乎有三分之二在他的认知里是没有的,额上又冒出汗来,低头颌首:“惭愧!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行医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康辉说,“技不如人,咱们除了恭恭敬敬地听,还能说什么?”
宁廷远低头沉吟:“您说的是!”
icu的病房门打开,宁晓冬和叶小双都迎了上去。
出来的只有秦嬴政一个人。
两人都愣了愣。
宁晓冬心道,他是助手,怎么到先出来了?
叶小双心道,他来施针,怎么到先出来了?拉住秦嬴政胳膊,问:“他他怎么样?”
“说过没问题的,”秦嬴政声音低柔。
宁晓冬闻言又是一愣,这温柔?也许也许人家说话就这样?在元亨吃晚饭的时候,这人可是全程没说一句话。
“那”叶小双问,“您去哪里?”
“我”秦嬴政看看宁晓冬,“五十分钟左右,我回来取针。”
“他们”宁晓冬问,“康院士和我父亲,还在施针吗?”
秦嬴政似是而非的点下头,随即大步沿走廊而去,到了门厅,拐弯。
叶小双明白,他这是到车里坐着去了。那台奢华尊贵的幻影,里面一应俱全。
忽然间心头一动,刚刚秦嬴政穿过走廊的背影,怎么不像龙青阳了?
四点四十分,秦嬴政返回icu。
五点二十分,天色已有微光,宁廷远从icu里出来,微垂着头,看起来精疲力竭。
“爸!”宁晓冬急忙搀扶住他,“您没事吧?”
宁廷远摇摇头。
“您看起来很累。”宁晓冬说,“难不成您施的针?”
宁廷远苦笑:“我哪有那本事?”
“您说什么?”宁晓冬蹙眉,“怎么了,您这是?”
宁廷远指指身后的icu:“嬴政先生取针之后,又开始下大肠经的针,我看不下去了。”
宁晓冬越发不解,皱了眉:“什么嬴政先生?您怎么就看不下去了。”
“这人,”宁廷远有要呕血的感觉,“就是你祖父在世,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宁晓冬惊讶,“哪个人?那个康院士?”
“嬴政!”宁廷远有气无力地说,“秦始皇那个嬴政。”
“爸,您没事吧?”宁晓冬眸光疑虑,“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宁廷远摆摆手:“不懂也罢。我只是在想,国人有如此神奇的医疗手法,干嘛要用那些西方仪器?”
宁晓冬的目光看向叶小双,我爸这是怎么了?
叶小双眨眨眼眸没说话,宁廷远的话她懂,只是没想到秦嬴政还会高出她的认知。
七点,龙承明和叶文娟被司机李冬送来,李冬随后载了宁廷远回御景园休息。
秦嬴政和康辉出了icu,两人神情都有些疲惫。尤其康辉,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
主治医师开始换班,秦嬴政和康辉就离开了。
叶小双和宁晓冬进去探视,龙青阳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肺泡开始蠕动了,”医生看看监护仪,“这样吸入的脏杂物就会慢慢排出,病人呼吸就会逐渐恢复。”
叶小双喜极而泣,捂住嘴不敢出声,似乎怕惊动病床上的龙青阳。
“这人还真行!”宁晓冬说,“难怪我父亲打击那么大,行了半辈子医,感觉都虚度了!”
出来icu,口袋里手机抖动,叶小双匆忙拿出来看一眼,是秦嬴政的短信:李钊过去接你。
皱了皱眉,回:我要在这里。
秦嬴政回:龙青阳醒来,你就该倒下了,不要硬撑。
叶小双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在硬撑,别说等龙青阳醒来,就随时,她都有倒下的可能。
但是自己万不能倒下的,医生说龙青阳的恢复要一个多月呢,她得保存体力,来照顾他。
正想着,龙承明说:“双儿,你跟晓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妈呢。”
宁晓冬说:“让双儿回去吧,她太憔悴了,我没事。”
“青阳不要紧了,”叶文娟说,“你们都回去睡一觉,晚上过来换班。”
宁晓冬想想也行,这样都熬着也不好。
“那我带双儿回去,”宁晓冬说,“下午再过来。”
龙承明点头,对女儿说:“回家让保姆给你熬粥,吃了早饭好好睡觉。”
叶小双“嗯”一声。回到御景园,给秦嬴政发信息:我回家了。
秦嬴政回:李钊过去接你。
叶小双回:我在家睡觉。
秦嬴政:你做不到。
叶小双想了想,还真是,满脑子都是龙青阳,眼睛闭上,眼皮也是跳动的。
秦嬴政又发过来信息:李钊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