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街,徐家,庆町院
徐母翻着木盒里所剩无几的十几枚银元,满脸愁苦,可却又舍不得责怪自己儿子,只能把目光注视向自己那唯一的女儿,小声说道
“蜜涓,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要不娘给你说个夫家。”
即使徐母还没提到什么,徐蜜涓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很是愤怒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反对
“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要给我说夫家也可以,我的嫁妆呢,我也不奢求我的嫁妆跟前嫂子一样多,可一半呢
我看你不是想帮我说夫家。
你是想卖了我换钱吧。
换聘礼给大哥花用吗
呵,真是好清白的人
好清白的留学生”
说完,徐蜜涓也不等看她母亲的脸色,转身便跑出了这个院子。
一瞬间,徐母的脸色很难看。
有种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
“母亲,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国外多的是二十来岁结婚的女子,蜜涓没必要这么早,我这里还有点银元,您先拿去用吧,现在我每个月给报刊供稿也能拿四五十块银元,虽然不多,但也勉强够用。
您不必如此。
最是可恨的是那刘家,半点颜面都不给,竟然还拆了我家那么多东西,连我家的铺子都给抢走了。
真真是可恶的很。
这边县政府也是,我去报案他们竟然不管,官商勾结着实可恨。”
徐辉州是那种他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性子,他妈说他家原来还剩了些房产地契,他就真以为他们家原来还剩了点,只是都被刘家先前搬嫁妆的时候抢走了,竟然还好意思去警局那边报案,岂不可笑
可实际上。
刘安平嫁进他们徐府第一年的时候,根本就没碰过他家管家权。
因为徐母不放手。
什么时候拿到管家权的呢
徐父死了的第二天,刘安平才拿到空空如也,甚至还有欠债的管家权,当时他们徐家的库房里,连筹办徐父葬礼白事的银元都没有。
就是棺材,那还得亏十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否则徐母估计连稍微好点的棺材都根本置办不起。
后来,徐父的丧事都是刘安平掏自己的嫁妆银子给帮忙办的,办完之后,徐母竟然还嫌弃排场小。
恶心的很。
徐母听她儿子这么说不免有点心虚,头都微低了一些,不过这谎她必须得撒,不然,她根本解释不了徐家剩下那些银子资产的下落。
那些银子和资产,几年前,甚至于在徐父没死的时候,就被她偷偷转给了自家弟弟,帮自家弟弟还赌债去了,光是为了勉强表面平账她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好不容易堪堪平上,可依旧还有不少漏洞。
但凡是个老账房就能看出来。
好在她儿子要休妻。
刘家又闹出了那些事。
漏洞总算有地方推了。
就连账本都被她毁了,顺带手推到了刘家人身上,让他们背锅。
“刘家又叫刘半城,哪里是我们家能对付的了的,只能认了呗
辉州,你就别再折腾了。
别回头刘家再暗害你。”
徐母继续上着眼药。
她倒不是想害她儿子,她只是在甩锅的同时,根本就没想到万一她儿子真跟刘家杠上被杀的可能。
“我知道,不会再傻到去县政府那边找人帮忙了,不过,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家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此仇不报,我心难平。
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行文如刀,笔墨诛心,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文人杀人不见血。
母亲,我有灵感了。
先回去了”
这一瞬间,徐辉州感觉自己顿时思如泉涌,脑海当中迸发了很多对付刘家的新主意,因此,赶忙跟他母亲说了一声,随后就迅速转身回屋拿起钢笔,吸上墨水,写文。
写诛心的雄文。
诛刘家之心,刘家之名。
之后没几天,本地的一些地方报纸上就刊登了一些文章,一些故事类型的文章,徐辉州虽然想要用文章诛心,可是,他还没大胆到实打实的写,只敢隐晦些的指代写。
就是写个压迫百姓的刘家。
写个恶毒媳妇的刘家。
把他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改造一番,改成其他人家,编个故事。
总之,对于一个文化水平不低的文人而言,编故事和泼脏水这种事简直再简单不过,不一定编的有多好,泼的有多精妙,只要整体逻辑没大问题就行,这世道,大家对文字还是相当敬畏的,就算是瞎编的志怪都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又更何况家长里短的平常事。
这种情况很正常。
别说现在,就是几十年后,乃至百年之后,也有人看着恶毒婆婆可怜儿媳的电视剧骂骂咧咧,也有人看着武侠幻想自己成大侠。
很快,市面上就多出了不少骂刘家的声音,当然,普通百姓骂的显然不是乔木他们那个刘家,他们骂的是文章里面写的刘家,这么做虽然对他们家没太大影响,可乔木看着那些文章,以及听着外面的流言,还是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这时候,她那孙女刘安平还没有正式成才,目前还处于打基础的层次,不论文学素养,还是科技素养都还不怎么能拿得出手,所以乔木也没有打扰她,自己亲自下场。
开玩笑,跟她搞舆论战。
任谁跟她比,都是弟弟好吧。
别说她在古代操纵过好多次国家舆论了,就是现代社会,她也操纵过无数次娱乐头条了,什么震惊体,不得不看体的,啥套路不懂。
很快,也就没两天的功夫。
乔木就以时速两千的速度,迅速赶了二十多篇与徐家内部各种情况很贴近,稍微联想联想就能联想到他们家情况的小短篇,随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短篇送到地方报刊的发行部那,让他们迅速刊登。
于是,当地百姓乐开了花。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可是多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看,顺带着也吃了满满一肚子的瓜,差点没吃撑了,每天闲下来,也不聊张家长李家短的了,都聊新刊登的故事。
甚至一些比较早的报刊故事短篇还被人剪切了下来,送往周边其他城市的朋友,让他们一饱眼福。
一时间,原本只能在本地发行的地方报刊竟然有走出本地,往其他区域扩散的趋势,发行量更是扩张了好几倍,从原来只能发行几百份,直接攀升到了几千份,扩张了十倍不止,那老板都快开心死了。
不过这种让报刊老板开心,让百姓开心的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几个月之后,徐辉州就发现了刘家的应对手段,再加上他的写作速度远没有乔木的写作速度快,写出来的故事也远没有乔木的故事来的精彩有趣,因此,最终前后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决定离开齐安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辉州觉得,如果他继续留在这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刘家人打压,很难有什么出头机会,而且他一个人也不是有很多枪手的刘家的对手,所以他决定还是先离开这。
暂且远离此地,前往刘家势力触及不到的地方,前往更大的城市发展,等到有足够的名望和足够的能力之后,再来以笔诛杀刘家人。
因为这些考虑和猜想,徐辉州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去劝说他母亲卖掉祖宅,搬离此地,他母亲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的确也同样憧憬大城市的情况,并且有些难以忍受如今这种守着大宅子,却要算计着过日子的生活,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把徐家的祖宅以及剩余的那一丁点资产全部卖掉。
卖了三万多银元。
举家搬往沪海市。
对于他们家搬走这种事。
乔木还真没办法。
因为他们刘家的实力并不是很大,只能说在这一小片区域之内有些势力,但是出了这一小片区域。
那真是没人在意的。
而且这时候国内局势又相对混乱,大总统连自己那块区域都整不明白,搞不定,又何况全国各地。
总之,如今很多地方其实都处于自治阶段,军阀之间虽然没有大的斗争,但彼此目前也都处于互不统挟,互不听令的互相僵持阶段。
所以,乔木也只能暂且先放下徐家的事,开始旁敲侧击地提点自家孙女,让自家孙女从黑科技系统分页面那边弄点还算不错,能赚钱的小技术出来,这样既能发展刘家势力,也能增长她在刘家的地位。
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如何旁敲侧击。
刘安平在正式接受系统后的第三天,就同样通过一个比较隐晦的比喻,跟乔木表示她得到了一位隐士高人的看重,那位高人每天都会偷偷摸摸的到她院子里教他知识,
因此,即使家里人不知道她有系统,但也都知道她在跟着高人学习的事,乔木自然更清楚不过了。
所谓旁敲侧击。
不过是另类的比喻提点罢了。
刘安平又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乔木的深意,随后就花了三天的时间整理了下自己的收获,将肥皂香皂,玻璃火柴,自行车等东西的制作方法写成了一整套秘方,转天便交给了乔木,让乔木转交给她那三位哥哥,也好发展壮大刘家势力。
乔木在拿到那些东西的当天就把刘家三兄弟找了过去,将手里的方子拆分开来,按他们各自的性格和他们各自掌握的工坊侧重面,平均的分给了他们三个,同时还表示这些东西是他们妹妹给他们的,让他们靠这些方子获得些收益后,别忘了分给他们妹妹一两成的分成。
至此皆大欢喜。
刘家也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那什么香皂厂,肥皂厂,火柴厂,玻璃厂,水泥厂之类的厂子。
开了一个又一个。
势力更是从原先的小城迅速扩张到了周围区域,并且在本省内都拥有了诺大名声,财富富甲一方。
虽然距离刘半省还有些差距。
但也挤入了省级高层。
同时,刘安平也不断的根据他们家的发展情况,适时的提供一些新的,技术层面不高,比较容易上手的技术,增加他们家的实体业。
等到了民国十二年时。
他们刘家手里手握的实体工厂数量和种类加起来,已经能够堪堪组成一套不是特别完善,缺少军工体系的初级基础低等文明体系了。
啥叫初级基础低等文明体系
那就是这一套初级基础低等文明体系随便往哪个偏僻角落一搬。
都足以在极短时间之内,建造出一个完整的基础工业现代文明。
可以说,只要他们再把军工体系方面的缺憾弥补上,那么,随便往哪个地方一占,都能轻松建国。
不过,他们家的发展也遭到了很多人的觊觎,特别是一些军阀的觊觎,如果不是刘家及时投靠了靠近他们省的那位军阀,并且奉送上了所有产业的三成分红,估计他们家早就被其余军阀给彻底瓜分了。
刘家宛和别庄,地下密室内
乔木,乔木嫡子刘金海,刘家三兄弟及刘安平六人,正坐在密室内唯一的那张桌子边小声讨论着。
“奶奶,父亲,哥哥。
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我们必须得建立自己的军工厂和建立自己的私人军队,张大帅的胃口现在越来越大,昨天竟然直接要我们给他三百万银元,帮助他练新军。
让他再继续这么要下去。
工厂的扩张资金都要没了。”
刘安平这些年虽然没怎么管过家里的事,但是对时事局面还是很了解的,而且,她好歹也接受了六年超越时代的科技文化教育,因此在很多事情的见解上并不比其他人差,甚至比一些人还要更灵敏些。
“这点我当然知道。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商量这些事都得到别庄的密室当中。
现在家里虽然不能说到处都是那个张大帅的密探,可是数量也绝对不少,甚至有些工厂当中也有。
除了张大帅家的密探。
其他军阀的密探也不少。
要不是因为这些密探,早几年前我就开始发展军工产业了,可是李家的例子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他们家发展出了一批军工产业之后怎么了,他家刚发展好的军工产业直接就被他依附的那个军阀夺走了。
我们家要是发展。
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金海又何尝不知道发展军工产业,组建自己的军队,才能彻底摆脱军阀的剥削,可关键不是他们家现在被监控的根本没法发展吗
“如果我们家继续憋着的话。
回头王家也是我们的前例啊
王家依附何大帅的时候,发展劲头的确很猛,可是在何大帅吃了几次败仗,并且开始练新军之后。
他们王家的流动资金就基本都被那个何大帅给抽空了,后来产业更是不断缩小,如今已经彻底被何大帅给弄破产了,家里的资产也都被那个何大帅给接收练新军去了。
张大帅现在也开始练新军了。
这练新军就是个无底洞,这次跟我们要三百万银元,下次说不定就是五百万,六百万,一千万,那些外国佬的心有多黑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成本不到十银元的枪能卖我们一百银元,十几倍利润往上翻。
我们再赚钱也没军火暴利。”
刘仁明又何尝不知道这时候背着张大帅做军工体系有多危险,可是,如今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
何不尝试性的做一下。
万一能成功摆脱呢。
就如当年陈胜吴广一般。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
等死,死国可乎
乔木在边上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争论,看着他们讨论如何做,才能够尽量的摆脱那些密探的探究。
结果听了许久。
也没听到个靠谱的建议。
实在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道
“你们一个个怎么不蠢死算了
你们的军工厂就非得建在国内吗你们的军队就非得在国内训练吗现在天下到处都是战乱,到哪找不到为了吃口饱饭想当兵的人。
南洋那么多的岛。
那么多的小国家。
你们就非得死死的守着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死不挪窝是吧
让人带一批钱,再带一批人。
就说去南洋那边扩张生意。
到了那就先买武器装备,有了装备之后再租地建厂子,这么简单一件事,你们非得逼逼这么久
就说我这计划可不可行。”
人的思想是有局限性的,就像雕版印刷一样,谁都知道印章能够印字,可是就没有人想到把印章这件事用到印刷上面,这层纸的确一捅就破,可是缺的就是去捅的人。
刘家几个父子兄妹全部都没有出过国,也从来没想过出国,工厂扩张什么的也都是在国内进行,所以根本就没有往国外发展的概念。
如今这层纸被乔木捅破。
他们也都顿时恍然。
的确,国内的军阀势力虽然都不小,可是那些军阀都只能局限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搞搞事情,他们就连出了自己范围内的其他国内区域都没办法直接插手,又更何况国外区域,更何况还打仗,目前局势十分混乱的那些南洋国外区域呢
“我的天,我怎么没想到”
纸捅破了,刘家三兄弟先是懊恼了一番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这么简单怎么就没想到,随后便开始拍乔木的彩虹屁,就是譬如什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之类的彩虹屁。
“奶奶,这件事十分重要,可是南洋那边又很危险,该派谁去呢”
方法想出来之后。
具体人选又成了问题。
军工厂的事实在太重要了,他们即使派手下亲信过去那也觉得不信任,担心回头倒戈一击什么的。
枪杆子还是得捏在自己手里。
可是如果让家里亲人过去主持的话,他们又觉得很危险,毕竟南洋那边的情况的确不怎么好,各种小军阀混战不断,再加上地方土著仇视外来人员等等,总之,那边比如今的国内可能还要稍微危险点。
“我去吧,不用担心,我去。
目前家里这些工厂基本都是你们三兄弟在操持,你们三个不论谁出国都很引人注目,但是我最近几年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让我过去最好,最不引人注目,而且我的亲信都是家里的老人,足以信任,能够确保没有任何军阀的私人密探。
这点你们都比不上我。
所以我去吧。
不让我去。
总不能让你们妹妹。
或者说让我娘去吧。
不用商量了,就这么定了。”
商量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刘金海拍板决定由他去,自家三个儿子出息了虽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他不免也会有些失落感。
有种自己不如人的感觉。
虽然是不如自家儿子。
可是,作为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他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这次可不就是个机会。
刘仁民三兄弟还想要再劝劝他们老爹,觉得不能让老爹去冒险。
不过,乔木实在是看不惯他们几个为了这件事情争来争去,所以很爽利的拍板决定就让刘金海去
“好了,别争了,就让你爸去。
只要注意点,南洋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况且南洋本身也有刘家分支,回头让你爸带着家里的族谱去刘家分支那边认一下亲。
他们看在同为宗亲的份子上应该也会稍微帮点忙,有个地头蛇总归会安全些,也有利于日后发展。
就这样吧,别吵了。
我们不能再在这个密室当中呆多久了,呆的久了,有人可能就会觉得奇怪了,毕竟温泉也不能泡太长时间,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奶奶都这么说了,而且既然南洋那都有刘家分支的人在那边住下来,想来危险也有限,所以,刘家三兄弟安心了些后又讨论了两句。
就匆匆从密室通道走了出去。
进入温泉室内壁分开。
分别前往男女汤池。
结果,刚泡了没两分钟温泉。
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询问他们有没有好。
很明显,这是有人发现他们泡的时间过长,既担心他们会不会晕厥,也是担心他们私底下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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