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已经做了防范,但是桃花镇发生时疫的事情还是一点点传出去了。
进城之人越来越少,只出不进,桃花镇的街道也凄凉无比。
周文渊在短短的几天已经消瘦了一圈,胡茬冒出来了一截,颇显憔悴。
城墙上的风有些凉,吹的周文渊的身子更显瘦弱。
“大人,此处是风口,不宜长时间在这里站着啊。”身边的小厮无不担心。
周文渊眉头轻动,他在看,整整一下午,桃花镇已经出去了三辆马车。
现在时疫的治疗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虽然说有御医在此,可是一切都是摸索着进行的,耗时间耗银财,更是在消耗百姓的生命。
“走吧。”周文渊看着天边的落日余晖,一脸落寞。
“周大人”一声颇有威严的喊声叫住了周文渊。
周文渊停住脚步,只见陆之行朝着他走来。
因为姜府近日的帮扶,周文渊对陆之行等人也是万分尊敬。
“陆公子,不知是何事”周文渊礼数周全,拱拱手。
陆之行也是从心底里对周文渊赞赏,若是大魏多一些这样的官员,何愁地方治理不力
“见大人在此处伫立良久,可否是在观察这出城马车”
周文渊点点头,“是啊,百姓逃着出城,人少还可,万一闹大了,桃花镇又是边镇重地,这后果”周文渊想起之前这里发生的战争,就不敢继续想下去,难道这里在他就任之时还要再起一次战争吗
他可弃笔从戎提刀上战场,只是如此一来,这城中百姓更是遭殃了。
想起来,周文渊就感到头疼。
“不如,关闭城门,不进,也不出。”陆之行建议。
“这”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我们尚且不确定现在逃出去的百姓有没有染病,若是在外面才发现染病,很可能会传染给其他地方的人,如此一来,这时疫影响的范围就大了。”
周文渊不断点头,“陆公子所言有理,周某人也这么想,只是一时间没有下定决心。”周文渊在姜府的人面前从来没有官架子。
陆之行淡淡扫视了一眼周文渊,眼里有赞誉也有些微遗憾,官是好官,只可惜缺了点果断。
“现在偶尔也有人进城,我们也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陆之行补充一句。
如真的是敌国派来打探消息的,那可就事情大了。
“那什么时候闭呢”周文渊不知为何,在陆之行面前,他总是能感觉到一种压迫感,总是不自觉想听命于他。
“就今晚吧,宜早不宜晚,早些防备,让城中还想出去的人准备一下,让御医确定他们身体没有异常就可以走,只是要嘱咐好,叮嘱他们不要走漏风声。”陆之行细细分析。
“好,我这就去。”
走了一半的周文渊才意识到,他才是这里的父母官,怎么到像是成了替别人办事儿的了
但是周文渊不会多想,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是正事要紧。
桃花镇不远处的一个破落屋子里,两个黑影在交谈,灰尘在微弱的光线里飘浮,像是一层薄雾轻纱挡住了二人的脸,颇显神秘和阴森。
“师傅,我今日在路上听说,桃花镇好像出事了”声音清脆,但是言语之中话音里外无不含着狠毒。
俨然是缀玉的声音。
另一个,自然是严天奇了。
严天奇那双浑浊阴暗的双眼眯了眯,似是带着无尽的怨念,“你想说和他们有关”
“应该是,我听有人讨论,偶然听到一个姜字。”
严天奇狠狠地瞥了缀玉一眼,“偶然你到底听清楚没有”
缀玉打了一个冷战,不知何时起,她这位师傅就变得这般喜怒无常,发起火来可以把人吞进肚子里。
“我应该听清了。”缀玉此时也有些不确定。
严天奇猛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灰尘四起,声音陡然提高,“什么叫不确定不确定不会去问吗你的脑子呢还有,你不是打探说他们要离开了吗怎么现在也没有走害得我们不得不变更计划”
严天奇的计划就是在姜皖白薇等人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将他们一举杀死,只是在原地等了几天,仍旧不见他们的踪迹。
缀玉抬眼偷偷看了眼严天奇,“在路上我听到之后就问了,可是那些百姓却怎么也不肯讲,至于姜皖一行人,我的确是打探到他们要离开,或许是或许和这些出城的人有关联,所以,桃花镇可能真的出事了”
缀玉想起姜皖,心里就一阵恨意直直往上钻,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锋利的指甲将肉刮出血。
严天奇手指捻着灰,思虑片刻,“再去打探,这一路上从那个方向来的人可不少”
“可是那些人嘴都紧的很”
严天奇嗤笑一声,“一锭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再者说,我教你用毒可不是学来玩的”
在桃花镇出城到官道的一条小路上,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约摸五岁的孩童急匆匆走着。
“这位大哥请留步。”缀玉脸上此时是伪装的纯真笑意,这副皮囊太假,让人看着不舒服。
那人只见是一位姑娘,便停下来,“姑娘何事”
缀玉脸上笑嘻嘻,“大哥,我有一亲戚在桃花镇,见你们都往外走,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听,脸上似是惊恐似是悲戚,还有几分为难,良久,他才开了口,“姑娘,你还是别去了,孩子他娘”说罢,男人眼里流出两颗泪珠。
缀玉一见,忙掏出一锭银子,塞给男人,“大哥,这些银两你留着给孩子买点吃的,瞧孩子饿的,你只需告诉我,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看着这沉甸甸的银子,他心动了,妻子死于时疫,为了孩子,他逃了出来,可是他身上是银钱不多,活下去都是问题,可是若是有了这银锭银子,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城里发生了时
疫”忘了出来的时候周大人的嘱咐,男人此刻只是一位父亲。
看着男人走远,严天奇从暗处出来,“原来如此”
他嘴角的冷笑让人忍不住打寒噤。
“师傅,那我们”
“自然是要进桃花镇,会会我们这些老朋友”严天奇说的干脆而坚决。
“可是是时疫”并且是连白薇都治不好的时疫。
严天奇知道缀玉的担心,“哼,想来这时疫不简单,可越是这样,他们当中若是有谁染上,那便是死路一条”严天奇说的咬牙切齿,那种仇恨,似是深入到骨子里。
一语点醒了缀玉,是啊,她只要稍稍使手段,让那些人染上这病,那么,她的仇也就得以报了想到这,二人的眼里是异样光彩。
赶到桃花镇时,城门就要关闭了。
“等一下”现在二人脸上覆着的,是人皮的面具。
关城门的士兵皱眉,“干什么,没看见这贴着的字吗这里要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许是今日应付的人多了,语气不善。
“大哥,您就行行好,您看,我们千里遥远的来了,就是想投奔亲戚的,这都到城门口了,让我们进去吧,再说了,这城门不是还没有关上吗”缀玉只装可怜,严天奇在一旁点头哈腰,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士兵简直是欲哭无泪,“不是我不让你们进,这如今人人都想往外跑,你们还硬要往里塞,告诉你们啊,进去可以,可要想清楚了,进去,可就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二人连声说。
费劲心思想要进去,哪里能后悔至于出来,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亲戚,值得你们这么死心塌地,进去吧”士兵不耐烦一摆手,二人迅速闪入城内。
即便是二人,见了这城里景象也是大吃一惊,的确是不简单是时疫
姜皖正在街头招人,现下需要甄选大量草药,光凭她府里人不够,还需要一些。
缀玉眼睛盯着远处的姜皖,眼睛似要喷火,想起之前种种,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一刀杀了她,可是看着她身后的陆之行,缀玉自是知道不能贸然行事,可是这只能让她心里仇恨的火焰越来越旺,凭什么她姜皖可以拥有这么好的人生,她就不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只要混入姜府,还愁没有办法报仇吗”严天奇出声训斥,在缀玉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以提醒她。
缀玉吃痛,她收回思绪,立即加快脚步朝着姜皖走去,到姜皖跟前时,脸上不见任何异样,只有一种可怜惹人疼的弱女子样子。
缀玉使劲靠前,紧紧跟在了一个女子后面,她早就观察到了,姜皖的眼睛只在女子身上打量,许是觉得女子心细一些。
“好,就你们十个了”姜皖把缀玉刚好算进去说。
一路跟着到了姜府,缀玉抬头看着这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花草山石,时隔许久,她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