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看着陆之行的脸色，淳澜心里一阵不安，她极少见陆之行是这个表情，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可是也能猜到，陆之行生气了。

    陆之行抬眼看了一眼屋里，对淳澜说，“厨房里还炖着给皖皖的鸡汤，你去给她端去。”

    淳澜顺着陆之行的目光看去，只见齐荣也在屋子里站着往外看。

    “那奴婢告退。”淳澜不放心地看了二人一脸，却还是离开了。

    陆之行见淳澜离开，也就径直进门，伸手一推，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震得桌子上的烛火一颤，投在墙上的影子都动了动。

    “陆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此时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了一二，刚刚淳澜一开门就看到了陆之行，现在他又是这么敌视自己，定然是听到了他刚刚问淳澜的话。

    陆之行瞥了他一眼，自己坐下，“齐公子该是有分寸之人。”

    一语明了，到了这时候，也不必拐弯抹角。

    齐荣也是个聪明的，此时他更是清楚了陆之行生气的缘由。

    “旁人所爱，齐某绝对不会沾染。”齐荣语气坚定，毫不畏惧地看着陆之行，本就无愧，自然坦荡。

    “哦既然如此，齐公子对皖皖似乎很是关心。”陆之行挑眉问。

    齐荣垂下眼眸，语气轻缓，“陆公子，我与姜姑娘总归是相识一场，又受你们的照拂，便是以客人的身份关心一下也不行吗我知道，公子在乎姜姑娘，这也是好事，只是公子大可放心，齐某虽然人穷，但是品行绝对无差，我只把姜姑娘当成知己，更多的，还是感激之情。”齐荣语气诚恳。

    陆之行听完，先前的愤怒早就无影无踪，他盯着齐荣，看他不似故意说谎。

    “公子有如此心性，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陆之行虽然不是皇帝了，可是他看人的本事还有，抛开他自己的偏见，齐荣的品行当真是不差的，沉稳不失风度，且有真实才干。

    齐荣听见陆之行夸自己，倒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良久，他才笑出声，“公子谬赞。”

    “是不是谬赞，以后自然会知晓。”陆之行站起来，既然两人已经说开，也就没有什么别的龃龉。

    “如此，我便告辞了，齐公子，打扰了。”陆之行拱拱手，退出了屋子。

    在渭南已经耽搁了许久，齐荣的身子也差不多了，姜皖决定再次启程。顺着渭水，一路往上。

    渭水贯穿南北，水深且不急，往来船只甚多，渐渐的有了许多人在水面上做生意，卖一些瓜果吃食和酒水，有些长时间不靠岸的船只便会在此买一些，长期如此，这渭水河面上的生意竟然是越做越好了，逐渐繁荣起来，这水市也就成为了当地的一大特色。

    姜皖站在船头，迎着充满湿气的微风，惬意不已。姜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长裙，袖口裙摆处是银色丝线绣制的波浪长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与这水面融为一体。

    “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在水面上卖东西的，当真是稀奇”淳澜有些兴奋地说。

    二人也吸引

    了许多目光，都是倾城之貌的女子，一颦一笑足以牵动人心，如何能不惹人去看

    齐荣盘腿坐在一旁，一身衣衫虽然破旧，但是干净，再加上他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的儒雅之气，亦是引来了许多女子的议论。

    齐荣浑然不知，他只是看书看得倦了，停下来望着前方，生来二十载，第一次这么畅快惬意。

    顺着渭水直上便可以到莒城，莒城是建立在渭水之上的一座大都市，南北有渭水，东西是条条畅通的大官道，依着地势的便利，莒城发展成了大魏最大的交通大都市，物资集散地，被当时人称作“魏市”。

    莒城城门长开不闭，夜市规模也是最大，吵吵闹闹的夜市须得到了夜半十分才会散去，清晨卯时又会重新开放，这里汇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甚至还有东云国和南镇国等国家的人，各种语言在这里融杂着，若是国家之间起了战争，这些敌国商人就会撤走，等什么时候平息了，再回来重新开张。

    到达莒城之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走了一天水路，晃荡的我脑袋疼。”白薇对这热闹根本不在意。

    “你呢，就是缺少人间烟火气，在这闹市逛一逛，对你也不是个坏事。”姜皖笑着说。

    晤紧紧跟在姜皖身边，上次也是在熙攘之地让姜皖丢了，这次断然不可旧事重演。

    客栈区在长街的尽头一片，与前面走过的闹市想比，这里可是冷冷清清，虽然每个客栈都开着，灯笼幌子高挂，可是门前招呼人的店小二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店家，可是还有空房”陆之行前去问。

    店小二来了精神一般，“有有有，几位客官可是取了文碟来了”

    “什么文碟”姜皖皱着眉头问。

    店小二一听，就是知道姜皖他们手里没有文碟，便又恢复了愁眉苦脸状，“客官是刚来的这莒城太守大爷新定的规矩，凡是外来人员，住店需要官府发放的文碟，否则，不准入住。”

    陆之行听了，眉头紧缩，“我竟从未听过，住店还需要官府发放文碟的”

    齐荣沉吟道，“我只在古书上见过，先古时期，地域小国为了防止敌国探子混入，才会采用官府登记的法子，想来是要效仿古人”

    店小二听了，一双灵敏的眼睛四下观察了一番才嗤笑一声，倚在门框上说，“什么效仿，现在又没有打仗，防什么探子不过是官府近来手头紧了，想从这些外来的人口身上榨取银财罢了。”

    “如若不办呢”白薇挑眉问。

    店小二扫视众人一眼，“不办晚上官府会派人来查，若是查到了你们谁没有文碟，就会给你们扣上一顶通敌罪名，谁敢担这个罪名”

    陆之行脸色难看的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不行不行，”店小二打断，“你们都得去，一个人办不了的。”

    办理文碟的行辕设立在远离闹市的城西，往来人员倒是不少，几个官兵来回巡视，门前一个书案后面坐着两个文职人员，慵懒

    地办理着。

    “你们也是来办文碟的”一个精瘦鼠目的人抬了抬眼皮问。

    “正是。”

    那人身子靠在椅子后背上，“哟，人还不少，七个人，二十一两银子”

    “前一个人一人还是二两银子，到了我们怎么就变了”黎疏脾气急一些，吼了出来。

    那人抱着胳膊，“怎么临时涨价了不行吗要是不愿意就去睡大街”

    “你”黎疏还想上前争辩，被姜皖拉住。

    既然敢这么硬气，身后定然是有人撑腰。

    淳澜是管钱的，见姜皖示意她掏钱，便万般不情愿地掏出银子来清点了之后放到桌上。

    那人得意地笑了笑，拿起七张盖了官府大印的纸扔过来，“再去府衙办理正式的文碟。”

    “什么还要再去府衙”黎疏早就看不惯这个人傲慢的样子，想出手教训他。

    那人干脆眼皮也不抬一下，“下一个”

    府衙大门前面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门口一直到街角的拐弯处。但是府衙的大门却是紧紧闭着，等在外面的人越来越焦急，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但是还没有办好文碟，总不能真的睡在大街上秋季的夜晚凉气入骨，要是真的在外面睡上一晚，第二日定然是要出毛病的。后面的队伍还在不断增加人数，俨然成了一条长龙。

    府衙大门突然开了，出来两个握着刀的官兵，二人看着外面的这些人，高声道，“我们大人说了，今日办理的文碟太多，身子疲累，需要再加五两银子方可办理”

    此言一出，队伍顿时骚乱起来。

    “本来就收取的够多了，怎的又加了五两”

    “哎呀，这些钱足够住三晚了”

    “就是，之前来莒城也不见有这么多规矩”

    “哼，不就是想从我们这里多搜刮一些银子吗”

    “我倒是听说啊，这莒城太守暗中置办了多处宅子，想来啊，是缺钱了。”

    姜皖等人听着，心里都不是个滋味，敛财无度，搜刮民脂民膏，即便是这享誉天下的“魏市”，若是长此以往，也怕是会凋落。

    两个官兵见门前人群骚动，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目的，不禁有些不耐烦和恼火，“爱办不办，哼，告诉你们，别不识好歹”明晃晃的刀子在他们手里晃着。

    晤一双厉眼眯起来，脑子里瞬间想起那日在渭南的场景。官兵拿着刀子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说一句什么，还没有出声，就被一个黑影一脚踹翻在地。

    姜皖眼皮一跳，她也不知道晤什么时候就飞过去了，白薇抱臂走到姜皖身边，“这个小侍卫功夫不错啊，只是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晤把两个耀武扬威的官兵早就打得爬不起来了，晤心里一股火直冒心头，拨出长剑对着府衙大门猛砍了几下，到底是精心打磨的宝剑，府衙大门晃荡两下，轰然倒下。